长篇叙事诗
华罗庚之歌（一）
作者：邵诚民
作者简介：邵诚民，男，笔名：南方石，浙江金华市人，1979年开始文学创作，作品散见于《中国报告文学》、《东海》、《西湖》、《浙江日报》、《法制日报》、《广西南国诗报》、《中国交通报》等报刊。著有诗集《送你一朵玫瑰》、《人生不是梦》、长篇文学传记《邵飘萍传》等。现为：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中国科普作家协会会员、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
（一）
似一叶孤独的小舟，
你航行在茫茫的生活之海。
像秋风扫落的树叶，
飘零的岁月给你的只是苦难。
二十年代的金坛小镇呵，
也难逃军阀混战的蹂躏；
百业萧条，人民凄惨，
祖国被毁成破烂的河山！
我们的数学家呵，
面临着灾难的围歼。
生活给你的只有痛苦与辛酸，
幸福和美好是陌生的字眼！
求学求了一年半，
你俩手空空把家还。
父亲气得七窍生烟，
你天生的”蠢才”书勿念！
你满含苦情谁理解？
父亲句句埋怨撞心尖；
穷人的苦曰子何时完？
你一腔热血心中翻！
从此呵，
你把生活的牵绳揽。
起早贪黑，整天围着丝绸柜台转，
可怜被硬埋在”生意”的泥里烂。
生活的无情，小店的冷落，
童时的学友，儿时的伙伴，
一个个，踏进了校园；
一张张，嘲弄的笑脸。
好比雪亮的剑，
在刺痛你的心肝！
都似轰天的雷，
在心中滚翻。
过去了，过去了，
将柜台当鞍马蹦蹦跳跳的少年；
变了，变了，
你尤如小树欲穿入茫茫青天。
不，你再不能浑噩的生活下去，
求知的渴望在轰击着心坎。
你咬牙发誓呵，
要将宇宙间奥秘勘探！
天随人意呵，
在一个偶然的机缘，
从初中时一个老师的手里，
你获得了知识的泉源。
数学的书，似蜜露甘甜，
流进了渴望已久的心田；
数学的书，像森林矿藏，
你一头钻进知识的大海！
生意不做了，
因为你的心已飞进数的世界。
烦恼的一切，父亲的詈骂，
你都置之不理，抛之霄外！
只有书，
才是你亲爱的侣伴；
只有学，
才能把这不幸的命运扭转！
你深深懂得，
要怎样度过自己的一生？
你非常知道，
该怎样砸碎这苦难的锁链？
生活好像魔术师，
它是那样神奇充满变幻。
你娶了贤惠温柔的妻子，
又担任上学校的事务员。
这真是苍天有眼呵，
喜得你笑颜如芙蓉盛开；
可是生活偏要与穷人刁难，
好像只有富人能享受一切特权！
可恶呵，可恶！
打击似一根无情的皮鞭，
在你的头上呵，
狂舞飞旋！
推荐你的校长斥为”用人不当”,
小小的初中生岂能当教员？
好心耿直的校长呵，
又怎能受得了这无情的雷电？
走了，走了，
含愤而去校长的泪眼。
别了，别了，
这令人心肝俱裂的“魔潭”！
“千村薜荔人遗矢，
万户萧疏鬼唱歌。”
生活像一个可怕的魔鬼，
把死神悄悄地送到了金坛。
多少家妻离子散？
多少人白骨掩埋？
泪呵，流成河，
风呵，在呜咽！
病倒了，病倒了，
我们的数学家！
快救救，快救救，
人民的华罗庚，身遭危难！
可怕惊人的瘟疫呵，
在金坛肆意蹂躏！
医生来了也无药呵，
全家人痛哭在你病榻前。
时光像步履缓慢的老太太，
六个月呵，
你似一个不倒翁呵，
经受住了死神的考验！
你病容枯槁，又瘦又高，
像稻草在风雨中飘飞摇摆。
站起来了，站起来了，
似金刚光芒闪现！
凶恶的死神，
难以摧毁你那意志如磐！
险恶的遭遇，
岂能毁灭你那求知心愿！
五月的端午节呵，
那天是何等的凄惨和辛酸！
冷雨霏霏的金坛镇呵，
遍地是素槁和白幡。
天阴霾呵，
风呼喊！
要生存下去呵，
要向旧世界和死神讨还血债！
你手柱着拐棍，
心中的火在燃！
步又迈开了，
向新的困难宣战！
(二)
灾难会使人变得坚强和勇敢，
生活会给人以聪慧和磨练。
为了活下去，
你呵，又一次扑向生活之海。
外受生活的嘲弄，
内忍残疾的熬煎，
这是何等的不幸呵，
这又是何等的苦难！
这不可弥补的生理创伤，
更激起你不甘沉沦的狂澜。
眼望着支离破碎的祖国，
你心中如爆发“埃特纳”火山！
腿不行，有手，
一支笔，横扫数的世界；
一张纸，一颗心呵，
为了科学事业，你意坚如磐！
自学，奋勇向前，
你发出了战斗的誓言！
你迷路了，如一匹不识途的奔马，
瞎闯进一片陌生的山野。
几经几回，花明柳暗，
忽逢一线之天。
又见前面云山雾罩，
雪拥栏关！
惊动了，惊动了，
华罗庚的名字，
似喜讯插上了翅膀，
传遍了五湖四海！
你坎坷的生活步履呵，
在激动着熊庆来教授的心田。
生活在你的面前呵，
又一次露出了甜蜜的笑颜。
(三)
缺少亲密的拥抱，
更没有热烈的场面。
感谢熊庆来教授的推荐，
你被聘为清华大学的助理员。
像雄鹰翱翔蓝天，
似鱼儿游弋在无垠的大海。
生活是慷慨的主人，
赐给你新奇和知识的泉源。
你惊人的文思，敏捷的运算，
好似骏马腾飞四蹄轻，
柳绿春风来，
你没有辜负熊庆来教授的栽培。
你以科学家的毅力，优异表现，
向世界数学界宣告:
中国还有个，
华罗庚存在！
(四)
生活中往往有意想不到的转折，
春风有时也会朝穷苦人扑来！
寒冷的冬季也会有太阳，
人生的路呵，充满变幻。
你怀着求学的渴盼，
来到了英国剑桥，
这金碧辉煌的大厦呵，
是数学的圣殿。
当你走进这明亮的大厦，
一张闪光的坐椅就出现在你面前。
这是万有引力祖师爷牛顿的宝座，
这宝座就是他光荣的记载。
如今坐着的是二十世纪，
声名显赫的数学家哈代，
当你还未同哈代见面，
你的盛名他早已闻传。
在哈代的眼里，
你是个欲获博士学位的使者，
可见哈代永远不能呵，
把你为整个人类而学的心理解。
珍宝堆成山，
你毫不希罕和眼馋。
在你的心中呵，
只有一腔求知的火焰！
对于知识，
你像牛样地耕耘着田园。
对于个人，连女儿华顺，
摔倒大哭你都未听见！
你不为名利而心动，
你在梦里都想着数学，
在你的心中，
只有知识，才可以千古不烂！
你平静地告诉哈依布勒:
“我来剑桥是为了求学问，
是个唯求知识的访问者，
不是为了 ‘博士’的头衔！”
哈依布勒呵，
这个哈代的传话者，
被你真诚的话呵，
深深地打动了心坎。
“我们欢迎你这样的访问者，
你一定会像颗雪亮的珍珠，
放出夺目的光彩！”
激动的泪水，挂在哈依布勒的脸面。
就从那时开始，
你更加奋勇攻攀。
你贪婪地吸吮着知识的蜜泉，
密切注视着欧洲的数学动态。
三十年代呵，
难忘的年代；
欧洲的数学进入，
攻坚克难的关键阶段。
二百多年呵，曾有无数的科学家，
提出了无数的经典命题，
如今像万千险峻的群山，
横亘在三十年代的攀登者面前。
你呵，不畏艰险，
似个勇敢的战士，
又一次呵，
冲向困难崎岖的数学峰巅！
蕴藏在你胸中的才智喷薄了，
什么华林、塔内、奇数歌德巴赫问题，
统统被你征服呵，
你的声名将世界震撼！
似玫瑰样的美丽，
如春样的鲜艳，
《论高斯的完整三角合计问题》，
像颗新星，闪烁在东方的云天。
有人说，这是剑桥的光荣，
不！这是我们中华的骄傲，
这是我们的数学家，
几经风雨颠沛智慧的再现！
从凄风斜雨的金坛小镇，
到攀上辉煌的科学之巅，
这是何等艰难曲折的旅程，
这是光荣、自豪、灿烂的变迀。
(五)
绿色的昆明郊呵，
僻静的小山沟，你可知？
在你起伏的胸膛上呵，
有幢随风摇晃的小阁楼。
懒洋洋的老黄牛呵，
破败的小阁楼，你可知？
在你凄凉的心中呵，
生活着一位世界数学的名流。
这是多么困难的处境呵，
缺米少钱天天愁；
这是什么遭遇呵，
兵荒马乱人尸臭！
生活在这样的环境，
你仍手挥巨笔苦战斗；
闻听楼外抓壮丁的狂叫声，
同情的泪呵衣裳透！
那农人家的嚎哭声呵，
声声如鞭将你肝肠抽！
怒对魔鬼横行遍野，
你的心灵似焚油！
可是就在这种痛苦的环境，
《堆垒索数论》呵，
像雨后的春笋，云空的彩虹，
把东方映得壮丽彤红！
这不是普通的数学论文呵，
这是你饥饿的呻吟，
愤怒的控诉，
反抗的呼声！
当你写完论文的最后一个符号，
心中的愤怒岩浆已达到沸点！
你悲愤地对闻一多先生喊:
“数学有什么用？我实在搞不清唉！”
你恨不得立即举起刀枪，
杀尽那些吃人的狼豺！
这岂是你一个人心灵的呐喊？
这是亿万人民复仇的火焰！
灾难深重的祖国呵，
倍受践踏的不幸民族！
山青水秀的昆明呵，
你已成为强盗横行的苦难之园。
在你好友王士凤的劝阻下，
你又振奋起精神，凝聚起力量，
“数学将来是会有用的”,
你坚信呵，会迎来这蔚蓝的一天。
一九四五年呵，
这是个多风多雨的年。
闻一多先生惨遭横祸呵，
似一声炸雷，你昏死过不知几遍！
在国际友人的邀请下，
在前往美国的车上，
你望着窗外祖国的苍茫大地，
潸然泪下，愤怒似咆哮的海！
(六)
群山起舞，
红旗飞卷；
江海歌唱，
百花盛开。
一声声震天动地的炮声呵，
百万雄师横扫敌军如切菜；
一阵阵春风吹来大地暖呵，
解放大军连战报捷唱凯旋！
解放了，解放了，
中华民族伸直了屈辱的腰杆；
欢呼吧，欢呼吧，
东方的巨人魏然屹立于世界！
北京的清华呵，
春色正满园；
优美柔和的水木湖畔呵，
人们在喜气盈盈高声笑谈。
我们的数学家呵，
你是否听见？
这幸福欢乐的笑声，
祖国解放的欢乐鼓点！
你是否知道？
我们心中深切的盼念；
如果你已经知道祖国解放，
你一定会高兴地回来。
我们相信你呵，
因为你是中国的数学家呵，
你的心曾同人民一起，
燃烧过愤怒的火焰！
回来了，回来了，
你满载着喜欣若狂的心；
回来了，回来了，
你饱受异国风雨磨难的人！
荣华富贵不要，
羞耻辱恨抛掉；
水流归海呵，
落叶归根！
你，中华民族自豪的晨星，
毅然乘上开往东方的邮船呵，
幸福地回到了祖国，
那瞬间，激动的泪水湿满衣襟！
(七)
再也不会有忧愁，
再也不会有悲哀；
再也不会有欺凌，
再也不会有辛酸！
像一只被风暴考验过的海燕，
你穿云破雾，
乘着温柔的春风，
又飞回了阔别多年的故国家园。
二十世纪呵，
如火如荼的五十年代；
开始了，开始了，
祖国科学事业的蓬勃三年！
多美呵，春光明丽的祖国，
毛主席的科研工作路线，
像催春促绿的甘霖，
滋润着祖国科学的百花园。
漂流了半世纪的你呵，
沐浴在党的阳光下，
似一朵含雪开放的红梅，
把馨香播遍人间。
六十万言的《数学导引》呵，
流动着你四年的血与汗。
年富力强的数学家，
冲向一个个科学堡垒！
你那惊人的毅力，
慑住了科学道路上的狂风雷电；
你那天才的智慧，
擂响了永远进军的鼓点！
一首又一首的凯歌，
在千山万水间震撼；
一篇又一篇的科学论文呵，
简直是一片数字的瀚海！
数学家创造的财富，
何止这点点？
数学的更大威力呵，
并没有往纸上填！
(八)
你有过温和的批评，
对错误从不宽恕随便，
你有过尖锐的指责，
是为学生的进步和向前。
有人说你脾气太暴躁，
你毫不顾忌别人的怨声流言；
有人说你的性格太古板，
这实在是对你的心不理解。
为了快点培养有用的人材，
你忘了自己，何止废寝忘餐；
为了袓国再不受敌人的蹂躏，
你掏出了整颗心呵，月月年年。
就这样的春去秋来，
你为党和祖国培养出一批批人材。
就这样花开花落，
你把纯洁的乳汁无私奉献。
你曾经感慨地说:
“我愿意充当这样的阶梯，
攀登科学高峰要发扬人梯精神，
科学才会兴旺发达，不断向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