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高考
云溪之子
终于迎来了1978年的高考。这是恢复高考后第一届全国统考，除了应届生，还有文革时的高中生、初中生，甚至小学生，年龄大的三十多岁，小的十六七岁，成为一道奇观。
我们这一代人是幸福的，因为恢复了高考制度。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过程中，我侥幸闯过，更是这代人中的幸运者。39年过去，弹指一挥间，如梦非梦，似喜非喜，恍若昨日。
时间倒流到1977年，邓小平复出，恢复高考。因时间紧迫，以省为单位进行招生考试。不同年龄段的应届生、历届生蜂涌而出，遮云蔽日，蔚为壮观。记得我们浙江省1977年高考语文卷作文题为“路”。一时间，路人皆知。当时我正读高一。我们仿佛换了一个人，全面备考，准备迎战1978年高考。“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全不怕”成了我们心中的座右铭。老师也一下子吃香起来，走起路来也格外精神，一扫过去的阴霾。我这个时候的情绪十分低落，因为数理化是我的弱项。
为了迎接高考，学校准备文理分科，这又给我以希望。虽然许多老师认为考文科太难了，但我还是根据自己的情况报考文科。文科的课目分别为语文、数学、政治、历史、地理，英语是参考分，不计入总分。为了突破数学难题，我化了相当多的精力和时间。幸运的是，教数学的是陈老师，解放前清华大学毕业生，个子很高，戴副眼镜，说话慢条细理，态度特别好，深奥的数学在他的演绎下变得那么生动有趣。并且他的英语功底也相当了得，常常会在黑板上写下许多英语句子，令我们崇拜！陈老师十分耐心，诲人不倦，我拿着数学题去请教，哪怕是正在吃饭，他也会立即放下饭盒，耐心地帮我讲解。那个时候，各个学校都搞封锁主义，各类学习资料和试卷仿佛是机密文件，不得外流。书店里很少有复习资料出售，因此，各位老师都是绞尽脑汁，千方百计。如果谁搞到一份外地复习资料那简直会欣喜若狂！我的婶婶在宁波八中担任语文教研组长，帮我搞到了一份语文、历史、地理的复习资料，我的感激之情难以表述！多年以后她还风趣地说：“这是冒风险的，这属于情报泄露！”
因为1977年高考语文作文题是“路”，所以我们准备的大多是命题作文，如“青春”、“难忘的一件事”等等。那个时候因电力不足，经常停电，我就在煤油灯下复习看书，直到深夜，近视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那时候班里基本上没人戴眼镜，看不淸黑板就竖起耳朵听老师讲课，借同学笔记抄写，生怕漏掉一个字。记得某个晚上我们镇里正在首映“三打白骨精”电影，很想去看，但没有一个离开教室，都在齐刷刷翻书做习题。
在紧张的复习之后，终于迎来了1978年的高考。这是恢复高考后第一届全国统考，除了应届生，还有文革时的高中生、初中生，甚至小学生，年龄大的三十多岁，小的十六七岁，成为一道奇观。做一个不恰当的比喻，那就是一场既有正规军，又有地方部队，甚至有民兵、预备役部队参与的联合军事演习。
我记得为了计时，父亲把心爱的手表戴在了我的手腕上。七月份，天很热，电风扇在天花板下“嘎吱嘎吱”地响，出奇的静，教室里的考生一个个如临大敌。第一场考试是语文卷，我马上翻看作文题，顿时傻了眼，是一篇材料作文题：缩写，将华国锋的一篇四五千字的文章缩写成800字，这出乎我们意料之外，可以说谁也没有准备过，许多人还将写好的范文牢记于心，准备派大用场呢，这下全泡汤了。就这样一场场考下来，也不抱什么希望。因为大学实在是离我太遥远了！
高考之后，成绩出来了，记得语文60分（百分制），数学51分，英语9分（参考分），其它记不清了，总分308分。果然张榜公布录取名单中没有我的姓名。一段时间后，我又恢复了平静。有两条路：一是继续复习，来年再考。二是学一门手艺，另找出路。母亲甚至帮我联系大表哥，借来学木匠的工具，准备叫我给大表哥当徒弟学木匠。但我不甘心，要继续复习，争取再考，父亲也支持我。
就这样，我在复习班上了一个学期。这段时间是我人生的低谷，最为焦虑的时光。复习班教室很大，光线严重不足，人很多，很杂乱，也没有象应届生那样的待遇，没有人督促你，全凭自觉。后来听说要扩招，我列入扩招名单之中，真是喜极而泣。那一天，我正在自留地帮妈妈干活，有人将这喜讯告诉了我。我顿时觉得心中充满阳光。亲戚朋友纷纷前来祝贺，有送鸡蛋的，也有包红包的，外婆则给我送来了一只老母鸡，远在宁波的叔叔写来了一封热情洋溢的信，称“这是家族的盛事、家族的荣誉，因为你是恢复高考后家族内第一位大学生。你是一个榜样，以后会出现第二位、第三位。”果然，1979年我的堂妹考取了浙师院本科。
十七岁那年，挑着铺盖，怀揣希望，我踏上了开往金华的列车，到浙师院金华分校报到，迎来了我两年半的大学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