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中往事
云溪之子
航埠中学,景色迷人。既离镇区很近,又有相对独立的空间。印象最深刻的是大门前方的衢江和校园围墙外边的橘林。衢江由北向南静静流淌,那么清澈,依稀可辨水中的游鱼。江的两岸种植着橘子。每到夏天,这里就是一个天然的浴场。
近日读了几篇学生们写的回忆航中的文章,触动了我柔软的心。衢州是我的第二故乡,从二十岁到三十岁,整整3650个日日夜夜,而航中是我人生的重要起点。我的青春,我的理想,我的爱情,我的苦痛彷徨,我的激情欢乐……一切皆己逝去,又仿佛就在今日。我只能撷取记忆的片断,回忆航中,我魂牵梦绕的地方!
一碗辣面,认识衢州
我是八一年八月中旬来航埠中学报到的。挑着铺盖,从义乌县义亭火车站坐慢车,经过几个小时到了衢州,到教育局办好手续后,搭乘从衢州到开化的长途汽车,一路颠簸到航埠下车,恰遇同样在航埠中学教书的朱三海老师,在他指引下来到航埠中学。
那时候航埠中学是衢州的一所名校,办有文理高复班,这时候也是繁忙的报名时间。传达室同志把我当成了前来报名的高复班学生,经解释把我带到严副校长处,办好有关手续后,交给后勤处安排住宿等事宜。当时已近下午一点,老姜大伯问我有没有吃中饭,这句话勾起了我的“咕咕”肚肠。我说没有。他又细心地问我会不会吃辣椒,我说会一点,少放点。他“噢”了一声就到厨房给我下肉丝面条了。不一会,他端来了一海碗面条,肉丝多,辣椒多,我平生第一次吃了这么辣的面条,满脸通红,汗如雨滴。老姜不好意思说:这辣椒放的不算多!妈呀,还有比这更辣的呀!
奇怪的是,经过十年时间磨练,我现在已经到了无辣不欢的程度,辣椒成了我们厨房的必需调料。现在到衢州游玩,回去时一定会带回几十个衢州的辣兔头,好吃!
图为作者旧照
乐川恩师,记住航中
正如报到时严副校长所说:航中乃藏龙卧虎之地,高手林立。在航中六年半,我认识了许多名师高手,学到了许多大学里学不到的东西。在《一夕之师》里我提到了唐宏景老师,还有像王世范老师、陈少勤老师、徐人望老师、颜阳老师、陈才老师、陈德辉老师、关居清老师、祝亚男老师、赵越老师等等。
在这里,我还要提一下黄乐川老师。因为他是浦江人,历史上义乌、浦江同属一个县,算的上是半个老乡。而且同样是教高中语文,心理距离会更短些。我是一个幸福的人,教现代文有王世范老师的点拨,教文言文有黄乐川老师指点。在文言文教学上他主张直译而非意译,逐字逐句解释清楚其意思。有的时候周末他不回家,会约我到航埠电影院看电影,连电影院管理员也是他的学生,往往是学生请客了。虽然一起工作才两年,但对我的影响巨大。
可贵的是他调离航中到衢一中后,仍然暗中帮助我。如推荐我当衢州政协高复班的兼职老师,一堂课3元,一晚上三节课,住在“仁德旅馆”住宿费1块5角。来回差旅费、住宿费报销。一晚上9元,对当时才47元一月工资的我来说,这是一笔不少的收入。最主要的是我得到了锻炼,有信心同衢州一流教师比试。1986年他在衢州人民医院住院治疗,遇到了我现在的妻子,当了解到她是义乌人后,就有心做红娘。在她面前拚命美化我,在我面前对她赞不绝口。我到医院看望黄乐川时,他介绍我们相互认识,成就了一段完美婚姻。我们结婚时,黄乐川老师特意画了一幅喜鹊登枝图送来。我将它挂在我的婚房墙壁上,给这陋室增辉不少。后来因数度搬迁,不知所终,深为遗憾!
图为黄乐川老师作品
江水清清,橘香阵阵
航埠中学,景色迷人。既离镇区很近,又有相对独立的空间。印象最深刻的是大门前方的衢江和校园围墙外边的橘林。
衢江由北向南静静流淌,那么清澈,依稀可辨水中的游鱼。江的两岸种植着橘子。每到夏天,这里就是一个天然的浴场。我往往会带上换洗衣裤,毛巾,香皂,与其他老师结伴来到这里。可以舒畅地仰游、蛙游,也可以狗爬式、潜水,不远处也会有妇女在此浣洗衣服,棒槌敲击衣服发出的“辟叭”声。偶尔载着货物的船只或竹排在江上驶过。那是多么迷人而惬意的一幅江景图呀!本地人会带上一块衢州人特有的汤布,洗完澡就在岸上换上干净的短裤。我们则躲在岸边的抽水机房里换下湿的短裤。
江水看似平静,也有它发怒发威的时候。记得有一年,正值高考时节,连日暴雨,江水滔滔。因航中设有考点,考试那天,江对岸的有些考生,为了少走弯路,冒险撑着小船横渡,居然成功,真是令人胆颤心惊!同时也不得不佩服他们的勇气!
衢州橘子远近闻名。家乡义乌那时没有种植。刚来第一年的农历十一月,我平生第一次那么奢侈地大啖衢州小桔,八分钱一斤,整整吃了五斤多,害得嘴巴生了热疮。有的家长也会送一些橘子给我。衢州椪柑个头人、耐贮存,而且越存越甜,到春节时招待客人,那是惊为仙果!
于是,在放寒假时,我们总要搞点特殊到沟溪林场购买一些。记得当时的林场场长名叫吴刚,是我学生吴祥国的爸爸。人很热情,但又很原则,凭票供应。价格也就是比市场略为便宜点。我的运载工具就是自行车,把装满椪柑的竹筐用绳子固定在后座上,沿着凹凸不平的泥沙路骑回来,到了学校早己是一身冷汗。春节回老家,我第一次拿回家50斤椪柑,喜的我母亲手舞足蹈起来,唉!
在航中,学生们教我剥橘子。原来我剥橘子很慢、费劲,一点点剥。学生教我二分四瓣法果然省力省心,妙不可言!我只知道吃,对衢江橘子没有做过研究,据说历史悠久,乾隆皇帝下江南曾吃过衢橘,赞不绝口。又说沟溪那边有颗橘王,一棵树可摘一千多斤橘子,我居然没有去一睹伟岸。记得陈峻以此为题材写过一篇小说叫《橘王》。现在连义乌这边也可以种橘树了。回想起来,恍若隔世!
读书之地,留连忘返
虽然读了三年专科中文,毕竟那时候条件差,大学图书馆的书并不多。到了航埠中学教书,有了自己固定的工资收入,到衢州新华书店看书买书成了我的至爱。
航中虽然有个图书馆,但大多是复习资料之类居多。给图书馆添置新书也是总务处的事。后来我担任航中教导主任、副校长,在添置图书上作了一些改革,我亲自到衢州新华书店,挑选购买了许多中外文学名著,有的自己曾经看过,有些没有看过。这期间我看了许多中外文学名著。记得航中图书馆是三间小平房,起初的管理员是蒋老师。我一有空闲就到图书馆看书,有时候也跟蒋老师聊聊天。
图书馆前面是一块菜地。曾经分给我们班作为劳动基地。我们曾经种过萝卜,又大又白,有位学生居然拔了萝卜,往衣服上一擦就吃。
图为航埠中学旧址
航埠中学高复班非常知名,包括衢州城里、衢化的高考落榜生都慕名前来。我原来的宿舎是夹在两个教室之间的小居室,也就十几个平方,窗外紧靠大路,两 幢教学楼中间有一个小花坛,种有夹竹桃、夜来香、美人蕉之类的花草。那时候高复班学生非常刻苦,常常有学生在此看书或朗读英语。有几位高复班女学生穿着时髦,非常漂亮,朗诵的声音非常优美。因此,我往往会陶醉在这美景美色美声之中。
航中不少老师不但书教的好,而且多才多艺。如陈才(笔名陈峻)既是语文老师,又是作家。小说巜种在花盆里的菠菜》曾刊登在巜新华文摘》。徐人望老师的英语课上得呱呱叫,又是翻译家,曾在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多部翻译作品,有一部记得叫《魔椅》,我还有幸帮他誊抄过手稿。颜阳老师的政治课条理清楚,重点突出,时事政治富有前瞻,同时业余爱好摄影,成为远近闻名的摄影专家,他的照片都是自己冲洗。我的许多照片都是他帮助拍的!
田野慢步,乐在其中
我至今仍保留散步的习惯,源于航中的经历。当时航埠虽是一个区所在地,但街道狭窄,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因此,晚饭之后的散步成了我的一大乐趣。散步妙在结伴而行,一起㪚步最多的是黄乐川、黄文树、赵越等老师。
同黄乐川老师散步,节奏不快,走的也不远,一般在江边,一边走,一边抽烟,一边聊天,天文地理古典文学医学名人掌故文革笑话,一口浓重的浦江口音,加上我这个义乌口音,一老一少,一白头一黑发,形成绝配。想不到他对《黄帝内经》颇有研究,对婺剧也有独到的见解,对书法绘画有很高的造诣。同他散步简直就是一大艺术享受!
黄文树老师是松阳人,历史老师,原在石梁中学教书,后调到航中。因为长期夫妻分居两地,加上身体不好,常年吃中药,体质较差,尤其是心情不好,散步聊天多少排遣一点内心的寂寞。他为了能调回老家不知道跑了多少趟教育局。散步中他聊的最多的是他的母亲,看的出他是一个大孝子,但不能尽孝心中有苦。他仿佛有倒不完的苦水,我们一圈圈环操场转。后来教育局终于高抬贵手,同意他调回老家,他的心情十分高兴!分别前一个傍晚,他将一张年青时的照片题了字送给我。一头浓黑的头发,国字脸型,炯炯有神的眼睛,而面前的他是那么憔悴,眼珠浑浊,花白头发,我感慨良多!
同赵越老师散步那就是快节奏、高频率,往往是随心所欲,走江畔、穿田塍、踱公路,最远的一次甚至到过中心亭。不愧是杭大的高材生,思维敏捷,见解独到。他的语言也是快节奏,跟打机关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