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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变老……
作者:  发布时间:2017/03/10  已读:1030 次  文章来源:

 

慢慢变老……

 

云溪之子

 

小时候,每当我做错事,母亲总是这么教训我。小时候,我感到这锅台是如此之高大,须仰视才行,母亲是如此威严,我不听不行,想不到现在是翻了个儿。咳,我长大了,母亲老了!

每到周末,我们夫妻俩就会商量到底准备点什么菜带回去,给年迈的父母亲烧点好吃的。因为自己在城里和乡下有三块菜地,种有各种蔬菜,到菜地里割点、摘点就行了,不用掏钱,另外,去买点佛堂羊肉、熟牛肉、鱼虾之类就可以了,当然水果是少不了的,苹果、桂圆、香蕉等,而父亲最喜欢的是香蕉,其优点是,咬得动,通便,也耐存。因此,每到周末来临,对我们夫妻而言,仿佛是一次重大的出游;而对我年逾古稀的父母来说,则是一个重大的节日,也是一次改善伙食的盛宴,毕竟都是农村里人,虽然镇里的菜市场离家很近,但总是舍不得买羊肉、牛肉、鱼这些高档菜。

这样坚持了几年之后,似乎成了一种惯例,如果遇到事忙,有几个星期没回家,母亲就会打电话到我手机(我也奇怪,虽然母亲是个文盲,但我们夫妻俩的手机号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说话颇俱艺术,也很委婉:某某某的媳妇生了个儿子,我已替你送了贺礼,他们也回了礼,有时间回来拿一下?或者,家里的米酒酿好了,过滤后装在塑料桶里了,有空回来拿一下哦?或者,家里晒了干干净净的梅干菜,回家来拿一下?这仿佛是一个提醒,我们该回家看看父母了。但令我恼火和不解的是,真正他们生了病之类,却不告诉我们,往往是通过隔壁邻居的告诉才得知。当我们急急忙忙赶回家,有点责备时,他们仿佛是犯了错误而不敢告诉父母的孩子,嗫嚅道:这点小毛病熬一熬就过去了。有一次,母亲因为搬东西闪了腰,走路一瘸一瘸的,我们知道后,好说歹劝才送到一家中医院针炙推拿,做了几次,稍有好转,死活不肯再去了。说:做一次要300钱,还有汽油这么贵,家里养养就好了。再怎么做工作也不听,只得作罢,真是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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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图取自网络

我们村没有旧村改造,父母亲就住在三间老房子里,冬暖夏凉。每到周末回家,为了不使母亲过于劳累,我主动承担洗菜、烧菜的任务,但母亲总象一个监工,老是站在旁边指点,该放盐了,添点水,放点辣椒好吃点,再炒一下,把那个生姜大蒜洒进去,不胜其烦。我催促她到客厅沙发上坐一下,烧好后再来吃就行了。可她过去一下又回来,站在我身边,真是无可奈何。有时看到她的满头白发,耳聋不便的样子,真不忍心说什么,但又忍不住朝她吼一声:我都快六十的人了,难道还不会烧菜!过后又懊悔,不该这么待母亲。但不管我怎么说她,她就是不生气。这令我想起小时候,每当我做错事,母亲总是这么教训我。小时候,我感到这锅台是如此之高大,须仰视才行,母亲是如此威严,我不听不行,想不到现在是翻了个儿。咳,我长大了,母亲老了!

因为父亲常年在外工作,小时候记忆中,满满的都是母亲的身影和记忆。她十分能干,天天在生产队挣工分,家里还养了三四头大肥猪,加上我们兄妹四人的饮食起居、生活照料,整天整天起早贪黑,有忙不完的事情。锅台上母亲也是一把好手,刀切面、包馄饨、裹粽子、切冬米糖、酿米酒、晒莓干菜,样样拿得起、放得下,甚至还会帮人置办酒席。可是到了近几年,母亲的记忆力差了,行动不便了,烧的菜也过咸过淡,水平在下降。可话说回来,毕竟八十多了,生活能自理就不错了。父亲今年近九十,每天坚持快走健身,中餐、晚餐喝点老酒,面色红润,两人经常因为一些事争吵几句,原来都是母亲让着父亲,现在似乎母亲也不忍了。邻居们和我都觉得母亲的性格脾气变了,有时我还要做做他们的和事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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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图取自网络

周末回家也不是一成不变,有时我们也带几个老人,到义乌的一些小景点、公园走走,例如佛堂古街、马畈景区、仙坪农家乐、江滨公园,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件盛事,一定穿得整整齐齐,逢人便向邻居们夸耀,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到农家餐厅吃饭,最怕的是老人们的盘问,这个菜多少价格呀,那个菜多少钱啦,如果报实价,肯定会嘬嘴“啧啧”喊贵,这一桌菜抵得上家里三四桌的价格啦,因此,我们尽量报低价格。当问起这菜的味道时,他们会说,当然好啰,在家里根本烧不出来。剩下的菜他们会悉数打包带回。每年的农历正月十五元宵节,我们都会在酒店里预订两桌酒席,邀请双方父母及兄弟姐妹们吃一顿,凑巧的是,父亲的生日刚好是这一天,因此,这顿饭具有三层意思:元宵团圆饭、过年请客饭、父亲生日饭,吃完饭,在餐桌上放一个蛋糕,点上蜡烛,关了灯,我们团团围着老寿星唱一首生日歌,然后父亲许愿吹蜡烛,鼓掌庆贺,有时孙辈们还会拿蛋糕奶油涂抹在父亲的鼻子上、脸上,父亲不但不恼,还会做一个鬼脸,开心极了!每当这时,父亲都会露出开心的笑容。母亲则不无嫉妒地说,还是老头子有福气,年年这么多人陪你过生日!

旧村改造是年轻人关注的事情,对老年人来说,住在老房子里心里更安稳,毕竟是自已亲自筑就的窝,亲切、实在、记得住乡愁。叔叔从上世纪五十年代就在宁波工作,退休后隔几年就要回来看看哥哥嫂嫂,八十岁大寿也在义乌党校餐厅举办。八十过后,他忽发奇想,想在义乌老家安度晚年,虽然子女们都不太赞成,但他固执己见,请了木匠、泥水匠,将我家的另一处较新的三间房子装修一新,买了冰箱、洗衣机、电视机、床、沙发,以及锅盆碗筷,住在老家,早上锻炼、下午打纸麻将,早餐从集镇上买豆浆、油条、包子,除了自己吃外,还给我父母亲、伯伯、伯母带来,中饭、晚餐也自己烧,遇到我回家,非要请我过去吃,拿出珍藏的好酒喝一杯,真是其乐融融!过了一年多,婶婶因病去世,加上我堂弟、堂妹的规劝,叔叔在宁波雇了保姆,很少回家了,但逢年过节,叔叔一定打电话问候。我的伯父九十多了,动过手术,也雇了一个保姆,他喜欢看电视,经常过来,遇到不开心的事,则会跑过来向我父母倾诉,母亲总是安慰他、劝他,平复他的心态,有时候家里烧了好吃的,母亲也会端一碗过去;我一个堂伯母也九十多了,经常推着轮椅到我家门口晒太阳、聊天,她虽然腿脚不便、眼睛看不清,但耳朵特别灵,哪怕我脚步放得很轻,她也会听出是我的声音,远远地喊着我的名字。父亲是一个电视迷,特别喜欢看抗战片,看到日本鬼子在中国军人的扫射下一片片倒下,他就会高兴的手舞足蹈起来。父亲今年已经八十九岁了,但仍象八九岁的孩子那么单纯。他曾在苏溪工作二十多年,对老同事仍念念不忘,那怕在文革时是死对头。一次我们夫妻俩带他去故地重游,在事先没有联系的情况下,他一定要去寻找过去同事的儿子,沧海桑田,哪里还找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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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母亲八十大寿与兄妹四人合影

有人说,家有二老是个宝,这话一点不假。虽然因为老人的羁绊,我们基本上不到外地过年,也曾经接到城里过年,但看到他们那么坐立不安、手足无措,我们便决定顺他们之愿在农村过年。过年时节是他们最忙碌而兴奋的时光,年三十祭拜祖先,年初一上坟、年初二女儿女婿及晚辈过来拜年。考虑到父母亲年龄大了,年初二我们早点过来准备饭菜,想不到父母亲天一亮就起来了,地扫得干干净净,桌子凳子放得整整齐齐,长年不用的陶瓷茶杯擦洗的锃亮发光。父亲则坐在堂屋门前削甘蔗,那么专致、那么认真。年初二之后照例要接待父母辈亲戚,父亲没有姐妹,母亲则是兄妹七个,舅舅、姨妈、表哥、表弟亲戚一大帮,照我母亲的意思全在家里招待,都是八九十岁的人了,我们生怕累着他们,反复讲明道理,放在酒店里一并接待。母亲老是担心不好通知,我说,现在都是信息时代了,十分钟搞定,结果用不了几个电话,全部通知到位。其实他们也都喜欢到酒店里吃,既快又好,大家还可以聚一聚,虽然同处一市,可也难得相聚。互相敬酒、畅谈,气氛热烈。事后,我问母亲,这样好不好?母亲难掩喜色:好是好,又不用准备,又不用洗碗,但费钱呀!我说,我们已老土了,人家十年前都这样做啦!

每次回家,母亲向我唠叨最多的是晚辈们的事,谈恋爱没有?快结婚没有?怀孕没有等等。又告诉我村里与她同龄的某某某老了,某某某生病住院了,某某某儿子不孝顺,某某某孙子生了个胖小子等等。父亲则是开朗豁达,有一次他说,今年已经八十九了,再过十一年就一百岁了!我们不禁十分高兴!父母亲经常说,有史以来这个年代人最幸福,吃不愁、穿不愁,天天象过年,过去地主也没有这么享福。生老病死是宇宙法则,老人总要离我们而去,我们希望父母子女的世缘能长点、再长点!

祝天下老人健康长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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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华市科普作家协会  义乌市科普作家协会 协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