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普痴人老费的“田言秘语”
记者 李文芳 市委报道组 张潘丽
2016-07-29
编者按：“科技创新、科学普及是实现创新发展的两翼，要把科学普及放在与科技创新同等重要的位置。没有全民科学素质普遍提高，就难以建立起宏大的高素质创新大军，难以实现科技成果快速转化。”这是不久前习近平总书记在“科技三会”上强调的。
科普是什么？是台面向公众的“现代文明戏”。在这个舞台上，自然科学、社会科学、技术应用、科学精神等分饰着生、旦、净、末各“角儿”。这台戏唱得好坏，直接关系着公民的科学素养、社会的创造创新。
科普难，难在最基层。广大农村、社区，没有“高大上”的科技馆，没有专业的“科普团队”，如何打通科普工作“最后一公里”就显得尤为紧要。本期人文世界将视角对准耕耘在一线的我省几位科普工作者，看他们如何在“方寸之地”探索鲜活而具有张力的科普形态，在全社会推动形成讲科学、爱科学、学科学、用科学的良好氛围。
嘉兴桐乡石门镇，颠覆了我对科普的“刻板印象”。未入石门，不知科普竟能如此“小清新”，一花一木，亦文亦史，都在用“科普”言说；未入石门，不知竟有如此科普“痴人”，35年情深，若醉若狂，让“科普”步入寻常百姓家。
在石门镇，无人不识老费。老费是谁？他就是石门镇科协秘书长费洪标。30多年来，他的“科普”事业推动农民发家致富，他的“科普”情结化作石门镇一个个科普景观。他把与科普相关的点滴整理在几本厚度近两厘米的台账上，这些材料里，悉数着一个近60岁的长者半生的科普情——他对科普的“情”与“痴”，一文难尽。
桂花村
虫鱼花草皆科普
7月26日，初见老费，他正顶着大日头，在陆家庄踩点，白色的衬衫湿漉漉地贴在脊背。看到这两年农村文化礼堂办的热火，老费便暗自揣摩，“这不就是现成的科普新阵地嘛”。想罢，老费便筹钱、策划展板、创意，准备以陆家庄文化礼堂为据点，依照村庄所处浙江省粮食功能区所在地这一地域特色普及农耕文化、现代农业、高效生态农业等知识。
单这件事儿，足见其“痴”。就着这股子“痴”劲儿，老费这些年把石门镇科普搞得有声有色。地处杭嘉湖平原腹地的石门镇，不算大，总面积63.23平方公里，这里是丰子恺故里，有着省级现代农业示范区和“中国女鞋名镇”的殊荣。但在老费眼中，这些历史、人文、产业等全是他的“科普”元素，老费将其造成景、串成线。
走进位于石门镇政府内一侧小楼，顺着有些坍圮的楼梯转上楼，轻轻叩开老费办公室，进门便看见到一幅字——“科普怡情”。堆满了材料、科普书籍的书橱内，摆放着一摞证书。老费抽出今年“七一”荣获的“浙江省优秀共产党员”的荣誉证书翻看着，有些自豪又有些内敛地说“做科普，怡人又怡情”，那神情，仿佛“科普”事业是他一生的挚爱。
经老费与基层科普团队的智慧，小小的石门镇建成了石门湾科普旅游十八景，千米梨文化科普长廊，病死畜禽资源化利用科普展示厅，中国杭白菊科普馆，华圣中药百草园，森林科普馆，猕猴桃科普文化园，沈家墩科普庭院，浙江省科普艺术创作基地等科普阵地，移步易景，这里的科普正在带动当地旅游，推动产业发展。
跟着老费在石门镇乡野间行走，地面的热浪席卷而来催着额头直冒汗。刚步入“科普十八景”之一的桂花村村口，一对卖桂花年糕的夫妻便起身与老费寒暄，“现在热游客不多，不过来订桂花糕的老客户还不少”。说着，搬着凳子让老费坐。不一会，老费身边围了一群老乡，像是见到故人一般。
这个整村被打造为2A景区的桂花村，民房老宅掩映在乔木、灌木间。每到一处科普点，老费的脸上就泛起一阵喜悦，和着汗珠在阳光下有些发亮。村口1000米的“科普大道”，与村民息息相关的养生、饮食、卫生等科普展板矗立两侧，不时有几个老农驻足观看。“农民们口袋鼓了，对卫生健康等知识就更重视”，提起团队当时的想法，老费说。
踩着青石板深入桂花村，到了绿影婆娑的桂花科普植物园。至园门口，几幅由当地小学生创作的科普漫画吸引了我的注意，其中一幅是一只北极熊携家带口走到一台冰箱前停下，旁边写着“孩子，这是我们的新家”，饶有趣味地将环境问题融入漫画。“我们定期在丰子恺故居举行儿童科普漫画比赛，增强孩子们对科学的认知，给孩子们埋下科普的种子”，提起这茬来，老费眼神发亮，在石门镇，除了这里，经由孩子们的双手，科普漫画与丰子恺作品一样，点缀在石门镇的角角落落，诉说着历史与当代，科学与人文。
桂花科普植物园内，随处可见的“科普”身影，吐露着老费做科普的“小心思”。藏匿在树木中的展板，别出心裁“凹出”不同的造型，走近时还有语音解说。一圈下来，桂花的功效、药用、品种等知识潜移默化入脑化心。老费时而低头拨弄着河边的新桂树，时而将挡在身前的乱枝捋顺，这里的一草一木在“科普”下好似有了新的生命，让进园的看客久久驻足品味。
想要体验位于桂花村的森林科普馆，需穿过桂花村科普主题公园。蓝天、白云、绿草坪，木桥、流水、并蒂莲，一入公园，视野立马变得开阔。草坪上错落安放着各类植物、生活科普展板，与草坪相辉映却未显突兀。公园旁，老费指着风光电互补新型景观灯，圆球上滚、声聚焦等互动科普项目，说：“瞧，除了小清新的科普知识外，我们还有高大上的科技玩意儿”，在一旁的溪水中，水生植物岛、微生物河道纳污等科技治水新招让这里“科技范儿”十足。
再次令我向老费竖起大拇指的，就是森林科普馆，它是嘉兴首家动植物主题科普展馆。进入森林科普馆，第一反应让我想起了西溪湿地公园内鲜活的鸟类标本。这里，红嘴相思鸟、大山雀、杜鹃、云雀等标本栩栩如生，粗壮的桂树枝干模型上，一只猫头鹰标本隐匿期间，展馆中央一台可翻页的智能LED屏，可滑动翻阅各类动植物知识。出森林科普馆，科普学校、科普讲堂等定期请来的专家为周边村民带来农业科技创新的最新动态……
一处桂花村，老费团队“痴”了一般，见缝即“科普”，在这里，村庄的一切都成为科普的元素。愣是将小小的桂花村建成了省级首批科普示范村，村内科普主体公园、科普茶馆、科普超市、科普大道、桂花科普植物园、党建科普文化长廊、森林科普馆、科普学校一应俱全。满眼皆“科普”，在老费看来还不够。这不，他正筹划着对接科研院所，想在桂花村建成集种质资源圃、桂花品种园、桂花年糕及桂花深度加工作坊、桂花酒家、桂花菜肴等一体的产业链条，来促进村民增收。
“痴”心不改
“鼓捣”钻研成专家
老费对“科普”的“痴”，还在于他的“专”。虽然只有初中毕业，但老费是个爱钻研的“土专家”。“搞基层科普，要先掂量自身，自己不懂装懂、一知半解都行不通，科普工作就没法干，科普工作也要常学常新”。
提起这茬来，还得从上世纪90年代初说起。工作头些年，老费其实也彷徨过，基层科普怎么搞，心里也没个准，大都是别人做什么自己做什么，上级怎么做自己跟着做。1992年，石门镇（原羔羊乡）的女鞋行业开始兴起，家家户户办起了女鞋作坊，但大部分制鞋企业和作坊用的普通皮革，效益并不好。老费便主动对接联系上了四川大学的专家，与他们一起研究全粒面革材质，居然在很短时间研究成功，并将这项技术在石门进行普及推广，使得单尺面革的价格从3元增加到8元。
凭借这项科技创新成果，老费作为当时全省唯一的乡镇科技工作者，获得了省科技星火成果一等奖。在普及这项技术时，老费发现，鞋厂工人主动对接新技术，提高自身科学素养。“科技是生产力，科普也是生产力，只要将科普与当地实际相结合，就能产生意向不到的产业效果”，老费看到了科技、科普为当地产业带来的无穷力量。
此后，“老费”像着了魔，一发不可收拾，在“科普达人”与“土专家”路上越走越远。他曾获得发明专利2件、实用新型专利5件，浙江省科学技术奖二等奖、三等奖各1项，浙江省星火成果奖一等奖、二等奖各1项，浙江省农业科技成果推广转化奖等，提升当地杭白菊和蚕桑产业的效益，建立现代农业科技示范园区。还被评为全国农村科普先进个人、全国科普惠农兴村带头人、浙江省农业科技先进工作者、浙江省优秀乡镇农技员、浙江省优秀共产党员、作为全省唯一一位乡镇基层农技科普工作者荣获2015年度“最美科技人”……
“爱钻研”的老费，做起“科普”来，有点不要命。为了“病死畜禽资源化利用项目”，老费发高烧了，连续3天体温在39度，却还坚持在科普一线；2014年3月，依旧在“科普”路上，有着高血压却平时不注意的他突发脑中风，倒下了。在中国工程院院士、省农科院院长陈剑平的推荐下，老费来到杭州接受治疗，住了18天医院，才躲过一劫。可就是躺在病床上，他还不忘与一家科研机构签署合作协议。
苗木种植大户潘顺兴提起老费来，总是夸个不停，“10多年前，要不是老费帮忙，我们的苗木销售也不会像如今这么好。”2004年，潘顺兴和周围农民遇到苗木市场拓展不开，苗木价格上不去问题，老费知道后前后忙活了3个多月，桐乡来回跑了几十趟，帮助潘顺兴组建了苗木合作社，使得石门花卉苗木专业合作社成为全省第一家工商注册的合法化农民专业合作社，带动周边农户抱团谋发展。
自然，苗木产业也成了老费的科普新阵地，在他的带领下，石门镇开展苗木标准化生产技术知识普及，建立了苗木产业信息化网站，通过帮助举办网上农函大、市场网络营销等新型技术知识传授，使560多户苗木协会会员熟络网络技术，及时掌握市场信息和网络营销窍门，苗木销售市场也渐次打开。在2015、2016年两年间，石门镇共为苗农销售苗木1000余万株，实现销售1.25亿元，网上销售占据了整个苗木销售的65%。
在乡镇做科普，老费常说，手下没兵，单打独斗根本行不通，还得体现一个“协”字，动员基层力量。于是，他将农技协、农函大、农训合作社等科协系统“新三农”基层科技社团组织发动起来，在石门镇建立村（社区）科普小组19个，专业合作社36个，农技协11个，共有会员289人，科普志愿者87名，充实了乡镇科普队伍。今年年初，石门镇政府又出台了科技进步奖励办法实施意见，奖励包括人才引进、专利申请、科普阵地建设、科技创新等内容。“这些年，没有党委政府的支持，我老费一个人，带上一群小朋友，可折腾不动啊！”老费说。
再过两年，老费就退休了，我问他退休后做什么，他想都没想说：“继续做科普！”在老费眼里，“科普”是他唯一珍爱的事业。丰子恺曾怀念石门说，“走了五省，经过大小数百个码头，才知道我的故乡石门是个好地方”，而“科普”，让石门有了更多生机与可能。
——来源：浙江日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