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节气小小说连载】18：寒露（作者：徐水法）
二十四节气小小说（连载）18
○徐水法
【作者简介】徐水法，男，浙江浦江人，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金华市科普作协理事，浙江省作家协会第八届、第十届代表大会代表。“鹿禾评刊”优秀评论员。曾任浦江县作家协会主席，现任浦江县科普作家协会（筹）主席。文学创作三级，主攻散文、小小说。在《小说选刊》《散文百家》《读者》《文化月刊》《小小说选刊》《天池小小说》等数十家报刊先后发表散文小小说百余万字。多篇小小说、散文入编中高考检测卷等。迄今已出版散文集《红尘寄情》《石门槛上不老的歌谣》《都市阳台上的天空》《一个人的江南地理》、小小说集《金手指》《谁是谁的恩人》《享受阳光》等七本。
霜 降
“姜总您好！车子已经准备好了，几点出发？”早上，姜晓忠刚到办公室，司机陈孔就来请示。
又是霜降，一年一度去老家柿子湾摘柿子的日子。老家产个大味甜的牛心柿，连县志里都有记载。其形若牛心，个大盈拳，秋来成熟的柿子由青转黄，再自黄泛红，几天严霜一压，满树红叶凋零在风中，只剩下小灯笼一样的柿子，成为一道独特的别致的风景线。可惜地处深山冷坞，交通不便，几百年来，基本就在方圆十来里路的周边村子出名。
霜降是一年之中将要进入冬季的节气，早晚温度已经偏低，一热一冷，很容易感冒和流清水鼻涕，老家自古以来就有这么一个奇怪的风俗，说是霜降这天吃柿子，可以防感冒，冬天不会流清水鼻涕。因此在霜降这天，村里不管老小，能上树的上树，不能上树的央托上树的，摘几个柿子吃吃。后来姜晓忠到了县城打工，才听说这个习俗不仅仅流行在他们老家以及周边几个村子，整个县里以及周边县市大多有这个习俗，正如端午吃粽子、中秋吃月饼一样，算是一种传统风俗习惯。
对于柿子，姜晓忠有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感恩情结。这是因为，是老家的柿子，让姜晓忠掘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然后靠着第一桶金，进一步发展、蜕变，成为县域内数一数二的企业家。事情是这样的，当年姜晓忠在县城一家小企业上班，由于他是为数不多的中学生，厂里看他为人老实肯干，就把他从车间的一线生产操作工破格提拔为产品推销员，因此他踏上了走南串北的征程。
二十年前，广东沿海受港澳地区的影响比较大，很多现象对于像姜晓忠这样内地第一次到广东深圳的人来说，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什么都几乎透着新鲜劲。那一年的冬天，姜晓忠到了深圳出差，刚好遇到西方人的圣诞节，街头街尾，尤其一些商场到处都是闪着灯光的圣诞树、挂满五彩缤纷的各式彩条，一派节日气氛。
圣诞节前一晚，姜晓忠上街去走走，意外发现很多商家门口摆着用彩带扎着蝴蝶结的苹果，大多是一个苹果一个包装，也不叫苹果了，叫平安果，甚至有“吃了平安果，一年保平安”之类的广告语，一问，原来是夜称平安夜，西方流行吃苹果，南方有些聪明的商家就顺势弄出了个平安夜经济，姜晓忠心头一动。
第二年的霜降，姜晓忠特意回了一趟家，挑选了几百个最大最好的柿子，仿照平安果的包装，打出“吃火红柿子，过红火生活”的广告，在县城的商业繁华区，找了个地方开始试卖。谁知效果出奇的好，一个柿子卖出了以前一斤以上的价格，还被许多城里人夸奖后生有头脑。霜降吃柿子是习俗，可是柿子也有一个缺点，吃不多，吃多了对肠胃不好容易得结石，太甜，年纪大和对糖分敏感的不敢多吃，所以姜晓忠的小包装精品柿子，一下子受到了县城里精打细算过日子居民的极大欢迎，一炮打响了。
从巧卖柿子一个简易水果摊起步，姜晓忠从此走上了自己创业的路子，水果摊变成水果店，再转成连锁水果超市。短短十几年时间，姜晓忠成为了县域及周边县市的水果大亨。为了确保水果质量，老家村子以及周边的村子成为了特供他水果超市的精品牛心柿种植基地。
每年霜降日回家摘柿子，也就成为了姜晓忠的保留节目。所以早上处理一下紧急的事务外，姜晓忠就坐车回家摘柿子了。今天和以往还有些不一样，姜晓忠自己的小车后还跟了一辆公司里的小货车。企业这么大了，进货补货这种事情早就不用姜晓忠自己亲力亲为了，今天这个车子，是打算跟着姜晓忠去老家，挑选几百斤新鲜柿子，下午送到县福利院，送给住在福利院里那些老人们吃的。
二十年前汽车进不了老家柿子湾，现在不仅通了乡村公路，前两年沙子路又浇了水泥路，虽然路不算宽，遇到对面来车还得其中一个车找到交会车的专用路块，先让对面车开过，毕竟也算进入车子可以开到家门口的好时代。以前回家先转几次车，再走几十里山路，大半天时间才能到家，现在自己有车，顺利点不用两小时就到家了。
前一天已经联系过，所以事情很顺利，到了下午二点左右，又大又红的柿子已经装上了车，就等着姜晓忠一起出发了。考虑到福利院老人可以早点吃到县域内最好的柿子，加上县电视台领导打来电话，说市电视台等在福利院等着拍节目，姜晓忠一行也不耽搁，装好车后直接向县城出发。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山间公路上，姜晓忠开始闭目养神，顺便也可以考虑一些问题。突然，车子一个紧急刹车，把思考中的姜晓忠一下子颠醒过来，“姜总不好意思，有人突然冲出来拦车。”司机慌忙解释，一边解开保险带走下去了解情况，姜晓忠也摇下车窗玻璃，想看看发生了什么情况。
原来这是邻村一个老人，上午摔了一跤，起来觉得没什么就没去医院里检查。现在感觉头昏想要恶心呕吐，家里人一问摔倒时，脑袋先着地，估计是脑震荡，打电话叫了救护车起码要两个钟头，所以在这里拦车，希望能搭个便车，早点送老人就医。本来路上车不多，拦了两辆，人家都不愿带，只好拦到姜晓忠的车了。
姜晓忠二话没说，就让人家赶紧上车，一边让司机别耽误，直奔县医院。司机不同意，说姜总您得赶紧送柿子到福利院，那里有县里领导、市电视台在等着拍节目。
“人命关天，老人要紧。”姜晓忠手一挥，让司机开车，“拍节目他们爱等不等，随缘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