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节气小小说连载】12：大暑（作者：徐水法）
二十四节气小小说（连载）12
○徐水法
【作者简介】徐水法，男，浙江浦江人，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金华市科普作协理事，浙江省作家协会第八届、第十届代表大会代表。“鹿禾评刊”优秀评论员。曾任浦江县作家协会主席，现任浦江县科普作家协会（筹）主席。文学创作三级，主攻散文、小小说。在《小说选刊》《散文百家》《读者》《文化月刊》《小小说选刊》《天池小小说》等数十家报刊先后发表散文小小说百余万字。多篇小小说、散文入编中高考检测卷等。迄今已出版散文集《红尘寄情》《石门槛上不老的歌谣》《都市阳台上的天空》《一个人的江南地理》、小小说集《金手指》《谁是谁的恩人》《享受阳光》等七本。
大暑
成泗老头刚坐下吃早饭，儿子东吉从市里到家了。
“爸，怎么才吃早饭？”东吉知道老父亲一向早起的，小时候家里养了一头牛，每天蒙蒙亮，父亲就来叫醒睡得正香的东吉，催促着上山放牛，惹得刚读了几年书的东吉，背地里骂自己的父亲“周剥皮半夜鸡叫”
“你懂个屁！三早抵一工，我已经做了几个钟头活了。”成泗老头边吃边嗔骂儿子，头都不抬一下。
倒是一边的老母亲问东吉，今天怎么有空回家来，又不是端午中秋过节，前两天不是说在外面出差啥的。
东吉笑嘻嘻地说，今天是大暑，我来给你们过节。
成泗老头白了儿子一眼，“我看你这读书读昏了，什么时候老祖宗有过大暑这个时节了！”这大暑是一年最忙的时节，以前生产队里正是双抢季节，田里上午是待割的黄稻，傍晚要变成刚栽下的青苗。现在我年纪大，田不种了，地没荒，黄豆、赤豆、绿豆、番薯，三天不去，草比苗高，人都忙不过来，过个屁节，不如去帮我松地除草。
东吉笑笑，“爸，我们这里没有不代表别的地方没有啊！前几天我去山东枣庄出差办事，那里的人一定要我多留几天，说过了大暑节再回。细问才知道大暑是枣庄人的时节，那天家家户户要蒸新麦面馒头，喝羊肉汤，出嫁的女儿一定要带着子女回娘家过节。这不，大暑遇上周末，我买了一只山羊腿，中午我们也喝羊肉汤。”
又回头特意对老母亲说，“妈，一会我剁碎羊腿，你就在大锅里煮，多放点辣椒、大蒜、醋，吃完了出身大汗，把身体里的毒素都排出来。”
成泗老头有点哭笑不得，“你格书呆子啊！千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人家那里是北方的风俗，我们这里是南方，你要出汗不要说干活，你随便去屋外走一圈，回家还不一身大汗。”
顿了顿，成泗老头又说，“你若真有心，不如帮我去地里干活。”
一旁的老母亲急了，“他整天跑来跑去忙，难得回趟家，你就让他干活。”
“妈，没事。我去帮爸干活，这羊肉汤就交给你了。”东吉跟着父亲下地了。
活儿不难，番薯地里拔草，东吉以前在家时也干过，先把长长的番薯藤理顺，再把杂草拔掉。开始东吉弯着腰，一手理薯藤，一手拔草，年轻人手脚快，很快超过成泗老头。不一会，腰有些吃不消，就干脆蹲下身，一会就把成泗老头扔下一大截。毕竟大暑天，一年中最热的时候，没干多久，全身大汗淋漓，双手沾了泥巴，只好边干边用衣袖擦着汗。不大功夫，衣服里外湿透，汗水“啪塔啪塔”往下掉。“这老天！真热。”东吉忍不住暗暗嘀咕。
天越来越热，东吉感觉渐渐乏力，手也不知不觉慢了下来，身后传来声音，转头一看，老父亲不知何时已经赶上来了。东吉有些不甘，心想连六七十岁的老父亲都不如，真是丢大脸了。于是想着加快速度，谁知越来越感觉浑身无力，喉咙里感觉要吐一样，他直起腰，眼前一片黑色。没办法，只好告诉老父亲，成泗老头一听，“看样子这些年住在市里把你娇贵了，就干这么点活就中暑了。去找个阴凉地方待着，我先去洗把手。”
东吉只好钻到地边的树荫下，洗完手的成泗老头过来，左手托起东吉的左手，用右手在他的背上掐了几把“痧筋”，“别别”作响；换了右手，又继续掐，开始东吉不觉得痛，有了痛感后，人也舒服了。掐完，成泗老头就赶东吉回家，怎么也不让他再在地里干活了。
回到家，东吉休息了一会，想想自己真没用，连半天活也干不了。他就对母亲说，这羊肉汤我来煮吧！母亲就说，那我去地里叫你父亲回家吧！这么热的天，早上傍晚没太阳时去做一做算了，一个人中暑在地里怎么办。
东吉就专心地煮起羊肉汤来。大块羊肉，辣椒、料酒、生姜等一样也不少，先用大块劈柴猛火烧开，然后再用小火慢慢炖煮，不大功夫，屋里屋外飘起浓郁的羊肉香。
母亲说是去叫父亲回来，一直没回，其实是帮父亲干活了。一直到太阳当头，老两口浑身汗水回到了家。东吉连忙给父母亲打了洗脸水，一边责怪老两口怎么不早点回来，这么热的天人晒出病怎么办？成泗老头洗着脸调侃这儿子，“我们没有你那么娇贵，晒了一辈子了，早习惯了。”
看着父母亲洗完脸擦完身子，东吉大声说，“开饭啦！”连忙去灶头盛来大碗羊肉汤，泛着油花的乳白色羊肉汤稠稠的，上面撒了一层葱花，一看就令人食欲顿开。成泗老头喝了一口，忍不住赞了一声，“好喝。”再一看，儿子站在边上一动不动，不禁问道，“饭呢？”
东吉一听，窘住了，才想起只顾着煮汤，把饭忘记烧了。
老两口都乐了，成泗老头不禁笑骂起来，“真是个书呆子。”又转身对老婆说，“你去烧饭吧！顺便盛几碗羊肉汤，让东吉给二叔、三婶他们几个老家伙捧去，就像东吉说的，请大家一起过过大暑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