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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书评】07:走进《女儿》中的童年故乡(作者:王卫平)
作者:  发布时间:2024/04/21  已读:3621 次  文章来源:

编者语】日前,义乌籍女大学生蒋睿典的长篇小说《女儿》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小说分“田园”“家园”“校园”三篇,既相互独立又互相连缀。作者用少女敏感细腻的心灵感受生活,用朴拙而秀雅的文字描写了家乡义乌的山川地理和风土人情,揭示了平凡生活的诗意和人间的大爱。义乌市科普作家协会秘书处邀请了部分作家,从不同角度对小说进行解读评析。将陆续不定期刊发,以飨读者。

 

故乡何处是  忘了除非醉

——从《十八岁的成人礼》走进《女儿》中的童年故乡

○王卫平

 

八九点钟的阳光透过枝叶婆娑的幸福树,柔和地洒在书桌上。《女儿》静静地“呆”在台板上已经好几天了,念及永伦兄的嘱咐,我得努力为其女儿的《女儿》写点“东西”。

我以一个平常读者的视角,尝试与作者同行。

粉红色的封面,仿佛晨雾笼罩,朦朦胧胧、如梦似幻。第一眼瞧去,它似乎略显俗气和单调。然而,那孤单的女孩背影却瞬间抓住我的视线。我凝视着她那随意扎着的的马尾辫和用力撑地的双臂,脑子陀螺般转了一圈又一圈,思寻着她为什么侧目,是不是在倾听远方的呼唤?实在望不透,深不可测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一个刚上大三的黄毛丫头,竟完成了一部自传体长篇小说,而且洋洋洒洒30多万字,她凭的是什么?其阅历又能是怎样的丰富多彩?

“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蒋睿典同学,你会不会就是这样的一个女生?

《女儿》有“田园”、“家园”和“校园”三篇,层层推进又相互交集。我是从“校园”最后一章《十八岁的成人礼》开始往前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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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有慈父严母,这里有期望和沮丧,这里有纠结和释然,但这里没有以成败论英雄。

父亲是“矛盾”的。他沉稳儒雅,一旦看到“我”的高考成绩后,竟热泪盈眶、嘴唇哆嗦,一反常态。

母亲极端“鸡娃”,这个会在女儿的书房里点文昌灯,请周公和孔子木雕的强者,不仅在为“我”戴上红色成人帽的那一刻泪光闪闪,淹没怒气,让歇斯底里靠边,还会在“一百个不甘心”之下,接受“我”高考失意的现实,及时减速转了弯。

而一心要考中国美院的“我”,没过本科线居然对复读一千个不乐意,拒绝“把那些过去嚼过的馍放在嘴里再一遍遍嚼”。

基于父母对“我”的宽容和尊重,“我”的选择为十八岁的成人礼作出了合情合理的注解……

在《十八岁的成人礼》中不难看出,“我”是一个有追求但脚踏实地、有理想但更会思想、有挫折但会积极面对人生的小青年。

有两处特别耐人寻味、可圈可点:

第一、作者对繁重课业这块“巨石”进行了认真解剖和深刻反思:大家都艰难地试图将“巨石”从山脚推上山顶,结果“最后每个人都变成了石头”,轰隆隆地滚回山脚。

第二、“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上一所普通大学,学会一门普通的技术,踏踏实实做人,过普普通通的一生,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或许,这正是涉世不深的作者,对人生初心最接地气地思考和最新地探索。

我觉得,《女儿》就是作者儿少时代的“回忆录”,蒋睿典就是循着她自己“长大”的足迹,从十八岁的成人礼回到吃豆花的幼时,重拾生活、学习道路上一片片斑驳陆离的落叶,追忆似水年华。如其所言,懵懂的记忆,不会因为“随意转动一支普通的圆珠笔”就会被“送走”。

同学英鸿博曾送给“我”一首诗歌《少女明眸》,蒋睿典也就是用“我”那“清澈的瞳仁”,在一直观察、认知和体验生活,深一脚、浅一步的跻身这个社会,并在“日月编织的岁月悠悠阳光下成长”。

成人礼,它既是对童年的一个阶段性小结,也是按下了承前启后的pagedown键,激励她抖擞精神,从此迈上新的人生征途。

当然,也正是这章《十八岁的成人礼》,让我感受到了作者深切的家国情怀,吸引我走进了《女儿》,在“田园”间漫步、在“家园”里徘徊、在“校园”内徜徉,然后走进了她那个魂牵梦绕的童年故乡——

 

童年的故乡有古镇,还有老宅、老街——

“在梦里,那些历尽风霜的墙壁、岁月蹉跎的石阶、古朴的门廊画栋,房檐相接的古巷依稀浮现,而韵味悠长的婺剧、花鼓戏和小锣书在耳边回响”。

“老街宁静而沧桑,老街上的茶馆,老人喝茶闲聊,用大壶的滚水沏茶。中街的‘和记酒楼’,正宗的千张面香味醇厚”......

这就是佛堂古镇和老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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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明清老街,从东到西穿村而过——街心亭顶棚设六角藻井,旧时悬一盏琉璃青油灯为路灯,相当于钟鼓楼;亭柱上刻本土进士俞士英的楹联:恩沾比户庶而富,惠及编氓寿且康。村里的厅堂老宅、祠庙庵堂、牌坊亭阁、池塘泉井和溪渠堰桥,都沿老街修筑。砖木楼房,粉墙黛瓦,石库台门,石雕漏窗,错落马头,一派古风”。

这就是横贯古今,半街烟火,半街文脉,风韵犹存的倍磊老街。

“街巷里弄两边是高低错落的江南民居。粉壁黛瓦马头墙,石库台门天井院,木雕牛腿冬瓜梁,山水人物雕满堂”。

“鱼鳞状的街巷,家家户户的门前屋后、廊带腰檐都挂满了灯笼。红红的灯笼与青石弄堂、粉墙黛瓦映衬,组成一幅色彩斑斓宁静祥和的油画”。

这就是记忆中和越来越热闹的田园村。

“窗户都很小,虽然也有阳光照进来,却总是阴暗阴凉的。厨房里是老式的灶台。水缸和盆就放在门口的房檐下,水缸盖着盖子,可以用勺子舀水洗脸。另一个房间,通向阁楼的楼梯下,有鸡笼鸭笼和猪圈。刚孵出来的小鸡,绒毛柔柔的,黄黄的,跟着母鸡啄食”。

这就是“童话古堡”似的王家老宅。

还有很多很多,它们在作者的白描里,我们仿佛身临其境,在聆听一个个优美动人的故事和久远的传说,并肃然起敬。或许,历经沧桑不应该是疏远,它们所孕育的文化精神和人格理想,应该能够在时空与我们心灵之间架起一座息息相通的桥梁。

童年的故乡岁月静好,是梦中的诗与远方,是永不褪色的画卷。

 

童年的故乡不只有古镇古村、街巷老宅,还有许许多多、各色各样的人物:泥瓦匠木匠、说书的民间艺人、乡村医生和教师,还有工农兵等等,这些男女老少,他们才是这个梦的灵魂。

他们朴质但不苍白,五彩斑斓。当我们随着作者的笔触再次入梦,我们仿佛可以看见他们纷纷迎面而来......

“小青的脊背薄薄的,脖子细细的,但是踏实温暖。她的身子像一只小小的船,载着我摇摇晃晃前行”。那个童年的梦里故乡正是由姑姑小青“瘦薄的脊背”率先承载的。

王阿毛则撅着屁股、挑着豆花担的正从街巷的尽头走来;而颤颤巍巍的王家太婆,走着走着一转身就不见了;至于王老师,戴一副黑框眼镜,一头花白头发齐刷刷梳头向脑后,身上的青布褂子总是熨烫得板板的,像她白净的圆脸,一尘不染。

留着两撇灰白胡子,圆脸白皙、慈眉善目的这是朱医生;身材瘦高、脸黑透红、大眼睛大鼻子,这是精神矍铄的外公;在江滩边菜园子里搭篱笆瓜秧的是外婆,在培德堂里用布满干燥粗糙纹路的手用力刨木头的是木匠舅舅。

还有扮演老旦的舅妈,在村口的戏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曲儿。

还有身穿裘皮绒袄的姨娘,开着悍马的大姨风风火火地闯入王家宅院,后面带来了一大帮男孩女孩——表哥们、表姐们。

忘不了那个声音细细的王家奶奶:“别人家的孩子,还是多上心点”。她心地善良。

忘不了那个有着自然熟笑容的大男孩——大表哥的战友吴冕,他的脸上会突然露出羞赧之色,莫名其妙。

然后是熟悉又陌生的母亲、姗姗来迟的父亲——

随着哐哐的锣鼓声和欢快的唢呐声,那个童年的梦似乎中断了一会儿,可是并没有结束。舅妈走了,又走来了另一些人物。

如果说,“田园”的童年梦带着忧郁的伤感色彩,“家园”的梦开始明亮起来。并且,那个梦还在不断拓展——从月亮湾畔的缸窑、何店,来到大陈江岸的山口蒋,北乡的凰升塘、宦塘,一直到北乡的云溪竹海。

最后,那幽暗的梦终于有了闪亮的结尾——看着凤冠霞帔的姑姑小青坐在花轿里,婚庆的锣鼓唢呐声中终于把热泪盈眶的“我”唤醒。

成长并非单纯地将哭声调成静音,而是学会接纳、坚强和进步的过程。蓦然回首,我们发现,那些过往已化成一颗颗星星,不时闪耀在我们的心空。

夏与尊在《人生就是小欢喜》中说过:谁不是一路跌跌撞撞走来,最终邂逅生活中的小确幸?

童年的故乡就像是一本小人书,惟愿你翻得不仓促。

 

童年的故乡是由各种声音组成的。

旧梦重温,我们首先听到的是“豆花佬”的叫卖声。

——那声音听起来像是从天边传来,很细很轻,嗡嗡的,好像蚊子在叫。叫卖声越来越近,拖得长长的“儿”字越来越清楚。第一声“豆花”很响,像一面铜钟,后面的“豆花”变得沙哑,像一面破锣。

——每天早上醒来,我就能听到各种声音:公鸡的打鸣声,母鸡的咯咯叫声,树枝小鸟的叫声——猫走路的声音,老鼠窸窸窣窣爬动的声音。我对狗吠声和水流声特别敏感。晚上,附近不时响起的狗吠声使我心惊肉跳,而窗外和门口水圳的流水声使我安静,像母亲的呢喃,给我莫大的慰藉,使我恬然入睡。

还有从鱼骨似的弄堂小巷里传来的有节奏的弹棉花的声和“唧唧砰,唧唧砰”的渔鼓声,还有从深宅大院里传来的琅琅读书声,好像还听见了外婆在喊回家吃饭的声音。

更有“带侬去嬉”“鸭子听天雷”这些地道乡音,说起来余音袅袅,听起来亲切和气。而《上梁歌》、《打车子》这些民歌,高亢绕梁,绝对打动人心。

童年的故乡就像是一支清远的笛,歌声清脆,情意绵绵,飘逸悠长。

 

童年故乡许多“谈头”,有真有梦,是用纯真和诗意编织的网,而网住的都是无法挣脱的记忆和匆匆过往。

童年的故乡有“我”时常闻到的各种气味:砖头石块和飘在空中灰尘的泥土味,桌椅板凳和木墙屋柱的烂木头味,潮湿水汽的霉味,烂油臭汁和烟酒的混合味,房间里还总有一股股刺鼻的尿馊味和奶粉味。

童年的故乡里有腊月的大年祭和陆续上演的节目:拉线狮子、走马灯、十字莲花、秋千旱船、叠罗汉,踩高跷,抬阁跷、迎龙灯、演社戏。

童年的故乡里除了清明节、乞巧节等,还有颇具地方特色的开酒节、红糖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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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故乡里有“我”的樟树娘和大樟树下的八角井。

童年的故乡里有渔舟、渔火,有渔歌唱晚。

童年的故乡里有狭窄的街道,两边是百年手工老店,遮阳花布下的小食品和小糕点琳琅满目:麦芽糖、冻米糖、猫耳朵、芙蓉糕、鸡子糕,回族糕、酥饼、六分饼、芝麻糖、连环糕、红糖麻花、红糖核桃、花生糖、桃酥和油枣。

还有很多好吃的本地土特产:柴叶豆腐、黄荆糕、橡子豆腐、凉粉、腊肉、火腿、薯片、甜酒、拉面、手牵面、索面。

童年的故乡里有阿狗阿猫陪伴。除了那条在老宅和外面撒欢,像个小霸王到处欺负鸡鸭的小黄狗,还有一只可爱的肥猫,它“有一双金黄的眼睛和一身狼毫似的毛,又馋又懒,很会巴结人,却讨厌抓老鼠,经常在院子踱去踱来”。

童年的记忆泡泡有点任性,猛不丁就会在梦中惊醒、蹦出。一声惊叫,几声梦呓。童年故乡里一切的一切,每当清梦重温,好像那一切的一切压根就没来得及走远……

 

从最后一章《十八岁的成人礼》看到第一章,再从第一章《田园的记忆》看到尾,又在“田园”“家园”“校园”之间再三盘桓,掩卷谭思,应该说上几句。

无论是从“校园”到“家园”“田园”,还是从“田园”再到“家园”“校园”,十八年来,作者自始至终珍藏着一份对童年沉甸甸的牵挂和念想,它随着时长越扯越远,恍似鲁迅先生念兹在兹的乌油油的罗汉豆,越嚼越香……

《女儿》之巧,在于字里行间,笔头所到之处,无论是对童年的故乡的描写,还是所涉家长里短、风俗民情和人文故事,行云流水,信手拈来。

《女儿》之好,在于文笔清新、娓娓道来。作者不造作,不耍花腔,字字纯真,行行率性,文风朴实,恰在自然二字。

《女儿》不易。回首人生历程,对桑梓别有一番情感的,一般以中老年作者居多。青年人书生意气,喜欢憧憬和展望未来。然,十八岁的蒋睿典与众不同,不但对童年故乡耿耿于怀,而且不惜浓墨重彩,实属难能可贵。

所以说,作者正是凭着自己细腻敏感的心灵在感受生活,也正是凭着对故乡这块热土的挚爱,才有了对山川地理和风土人情秀雅流畅的描述。因此,与其说作者成就了《女儿》,不如说 “田园”、“家园”和“校园”成就了作者蒋睿典。

童年故乡是《女儿》的一个美梦,一份粉红色的回忆。

归根结底,《女儿》在精神层面为童年故乡打下了深深烙印,它是一份珍藏于胸的心灵档案。

走进《女儿》的,仿佛就是让我们在田园、家园和校园中走走停停、寻找自己。怀着对故乡的眷恋,我们始终没忘寻找那回家的路。

作者曾经发问:“我在城里一个家,在乡下还有一个家。田园村、山口蒋,到底哪一个才是我真正的老家?”

作者从父亲的身上找到了明确的答案:老家这个出生地就是他的根。根在故乡!

小时候哭着哭着就笑了,长大后,笑着笑着就哭了。不管哭笑,故乡妥妥地就在身后,犹如人生靠山。

一脚乡村一脚城,有的人走着走着就不见了,有的事说着说着就忘了。70后进城务工、80后进城读书、90后城市出生、00后对家乡的感情会不会越走越远?随着星转斗移渐渐变得冷淡?

故乡何处是,忘了除非醉”。

童年故乡就是我们心灵的港湾,是生命的根和摇篮。吾心安处是故乡,我们每一个人都必须牢记这个叶落归根的来处和归宿。

童年的故乡日新月异,所有的物事都在发展中起着天翻地覆的变化,但故乡永远不老,我们作为这片黄土地的“女儿”的身份也永远不会变。

《致远方》写得不错:

窗内,书声琅琅

窗外,我的思绪插上翅膀

飞向远方

寻找那诗与梦的彼岸

那是我渴望的远方……

故乡安置不了肉身,从此有了漂白远方,异乡安置不了灵魂,从此有了故土归乡。小学一走一天,中学一走一周,高中一走一月,大学一走半年,打工一走一年。记住,家在哪里,灵魂的栖息地就在那里。

时光可以带走岁月,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但他们始终带不走我们记忆中的童年故乡。

一生很长、很好,我们真的不必那么匆忙。今后,不管你走得多远,飞得多高,希望你常回家看看。我们怀恋故土,纵使历经人间的悲喜冷暖,尝遍人生的苦辣酸甜,我们依然充满希冀,过尽千帆,归来仍是那个少年。

有爱不觉天涯远,家人闲坐有人想。或许,抬头一看,我们会突然发现有人在守候,有盏灯正在为你点亮。蓦然回首,故乡在盼你回家,向你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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