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
作者：沈之阳
你说你喜欢红色，
是没法儿在色卡上找到的红，
是一种介于绯红与猩红之间的纯色。
你说你形容不了，却老是笑。
你用手捧着很低的日，坐在湖畔，
你眸光脩嫮，沿风钻入褶裥轻吻肌肤。
你垂首感叹，
自己是披着欲爱者的皮行着孤独家的路。
你说你不擅交际，
却向来擅于表述他人深情。
那些婵媛的字，正像是刳心雕肾的红，
狂妄爆裂的迸发着地心深处的猛烈熔岩，
可以融化一切名为情欲的金属。
你十分得意。
我觉着你是知晓的，
这份未知的红，
于你心底像是那支未曾跳完的舞。
翩跹的裙摆从边沿揉攒成花，
嗅着馞馝饮着芬芳，
暧昧的燃烧着本就不属于你的路。
你不敢承认。
你说你喜欢红色，
你痴迷于那个没法儿在色卡上找到的红。
可你再也笑不出声，也开始性情大变。
你开始向风许愿，
携你穿过无人涉足的荒土；
你开始向海祈求，
容你探寻万劫不复的深渊。
你呀你，仅仅是为了一抹想象的红。
你迷恋着、深信着心灵世界的洁癖，
以暴力恐惧展开了冲击。
你的红是一场革命，
是诗与美的揭竿而起。
你脚踏着万千濒死消亡的谄媚，
挥洒了数不尽的鲜红血液，
拼死沐浴在这光彩夺目的黯淡尘埃里。
可这以血换血的红，只是血液的颜色。
并不是你想象中的，狂热追逐的红。
你并不在意。
我不懂你的革命，
我只感受到孤身陷阵的悲凉哀愁。
那如细弦如锣鼓如雷鸣般的冲锋号角，
是丧失了弹性的语言叛军，
羁系了你凯旋的马头，
拘押了你的生命荒谬。
你毫无察觉。
你绝口不提你那喜欢的红。
你开始把那抹红抢入更深的心谷，
与自我一起设为欲望的禁脔。
你把自己的声音变成唯一的声音。
你把这抹红变成了不可告人的寄托。
你把自己的抽屉上锁，蒙上盖头，
变成了粉饰太平的团圆。
这是你需要渡过的万重难关。
我坐在你身旁，
静静地等候时光流转。
自从你藏起内心的红色，
你的双眸淡了，周边的一切也暗了。
看着你裙沿的花骨陨灭，
金黄的枯瓣玓瓅湖岸，
交织着、应和着余晖吟颂，
就像古人祭祀时的祈赞。
此刻，周遭竟变得奇怪起来，
所有的错误，我都应该承认，
我好像交代给你晚了。
我找到了你极力寻觅的红。
这是秋末的峰峦，
山尖晕开的赤焰；
这是湖心的碧波，
水面溶淡的纁影；
这是天际的帔霞，
栖落桐枝的凤冕。
这是它们揖手托起的红。
我不知你是否能感受到。
你深深难觅的红，
是在你倒影下的，
自然的全色。
它是你睫根的瑰琦，
也是你眸心的柔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