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语】为热烈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进一步坚定理想信念,弘扬革命精神,讴歌伟大祖国,繁荣科普创作。科普文化交流网陆续刊发纪念“建党百年”作品,欢迎科普作家和读者朋友积极参与,欢迎投稿(邮箱:823596203@qq.com)。今天,编发第28篇,胡木水、应元亮老师创作的红色题材《百岁抗战老兵陈洪三》。
百岁抗战老兵陈洪三
胡木水 应元亮
今年是建党100周年,我们不应忘记,当年日寇铁蹄残踏中华大地犯下烧、杀、抢、掠、奸的法西斯罪行;我们不应忘记,今天的幸福生活是在党的坚强领导下由无数革命先烈的鲜血换来的;同样的,我们更不应忘记,情操高尚不居功、默默生活在农村的参加过抗日战争的一些老兵。
有人说“老兵不死,唯有凋零。”经过岁月的洗涤,老兵仍焕发出不一样的人生境界,不禁令人肃然起敬。2020年底,义乌市的一个山村里就发现了一位健在的“百岁抗日老战士”陈洪三。
寒冬里百岁老人家来了批特殊客人
2020年12月22日上午,和煦的阳光温暖着寒冬的商城,浙江省新四军和抗日根据地历史研究会金萧分会办公室副主任应元亮,义乌市委党史研究室副主任朱德龙,义乌市委党史研究室原主任、义乌市新四军研究会原会长吴联隆,义乌市新四军研究会常务副会长金正洪、秘书长贾胜男,义乌市正洪爱心公益协会会长龚小忠、副会长蒋雪方和楼葵芳,义乌市融媒体中心记者、特约记者等10多人怀着对革命老前辈无比敬仰的心情和浓浓的关爱,来到大陈镇北金山村,慰问该村的“百岁抗日老战士”陈洪三。
当日上午,陈洪三老前辈听说市里多家单位的领导前来慰问,一大早就与老伴郭银翠坐在轮椅上,笑容满面、精神抖擞地迎接特殊客人的到来。
当正洪爱心公益协会副会长蒋雪方把一束鲜花献给老人时,他连声说:“谢谢!”穗宝床垫的老总、副会长楼葵芳送上一床棉被和慰问品,并亲切地说:“老爷爷,祝您健康长寿、幸福快乐!”会长龚小忠也献上饱含200多位爱心人士祝福的红包。
省新会金萧分会办公室副主任应元亮(受会长邬楚龙的委托)将金萧分会成立30周年纪念章挂在陈洪三前辈胸前时,现场响起了阵阵掌声,喜庆的氛围充满了农家小园。
这位出生于1920年的百岁老人,脸色红润,精神矍铄,思路清晰,他曾是诸义东抗日根据地的一名优秀战士。据陈洪三回忆,他于1944年至1945年间,在北金山岗头村加入抗日队伍,随后经过刺刀、枪法、实弹等军事化训练,成为一名抗日自卫中队模范班战士。
加入模范班后,他经常参加组织分派的一些抗日活动。印象比较深刻的一次是:他和战友们在溪后仁宅村集中,深夜到大陈至郑家坞的铁道线上扒铁轨、割断日寇的电话线,锯断电线杆,扒掉铁轨。回忆起那光辉岁月,略显拘谨的陈洪三也健谈了许多,仿佛一切都历历在目:“我们把鬼子的电线割回来后,连夜抛扔到朝塘村的一口池塘内。”他们还经常以上山砍柴的名义到湖山屏开会,讨论如何唤起民众投入抗日斗争;他至今还记得坚勇大队首长“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的游击战术要求;最让他自豪的莫过于那一次:陈洪三到大陈鸡头山日寇据点侦察敌情,并与北金山村民合力打死打伤3个日本兵。
陈洪三英勇善战、不怕牺牲,也因此受到诸义东抗日根据地江征帆、周芝山等首长的肯定和鼓励,还曾受到义乌县长吴山民的表扬。由于表现积极,经组织批准,他和几位战友在北金山郭宅村宣誓入党,后因坚勇大队北撒,档案遗失,低调的陈洪三在解放后也没向党组织提出要求,至今未再恢复党员身份。
解放后,陈洪三娶妻生子,他一直拥护党的领导和社会主义制度,热衷于集体公益事业,时时处处以军人的姿态严格要求自己和家属,曾多次荣获“五好社员”等荣誉称号。如今陈洪三家庭幸福,妻子97岁,精神状态依然很好。他们共育有二子四女,值得欣喜的是子女均事业有成,并且家家幸福美满,儿孙中十余人毕业于名牌大学,仅浙江大学毕业的就有5人。
“周芝山是我们当年的直接领导,他能证明我的身份”
百岁老人的抗日故事和曾经入过党的经历,缘何今天才被披露真情呢?
说起此事,还得从2020年12月18日浙江省新四军历史研究会金萧分会在杭州举行“成立30周年庆典"活动说起。
12月20日晚,陈洪三的大儿子陈长忠在微信朋友圈中看到了《金萧分会隆重举行成立30周年庆典》的消息,急不可耐地(一口气建议去掉)看完了这则报道,因为他的父亲当年也是一位金萧支队的战士。
报道说:“1943年12月18日,中共金萧地委在义乌大畈成立。金萧地委的成立,使该地区人民的抗日斗争有了坚强的领导核心。12月21日,金萧支队在诸暨黄家店诞生,先后开辟了诸北、金义浦兰、诸义东和路西抗日根据地,与日伪作战百余次,为抗日战争的胜利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一大批革命先烈血沃金萧大地,铸造了不朽的金萧精神”。
当陈长忠看到“30年前,杨石毅、周芝山、陶健等一批历经革命战争考验的老同志,怀着继承先烈遗志,弘扬金萧精神,馈报老区人民的强烈愿望,发起组建金萧分会”这段文字后,眼睛一亮,不禁高呼一声“啊,我终于有周芝山的消息了!”
那么,周芝山与陈洪三到底有何关系呢?因为周芝山曾是诸义东革命根据地的领导。
陈洪三回忆说,当年他参加抗日组织后,因为工作积极,表现突出,被党组织吸收为中共党员。他和金山村(旧名,现为北金山村)金山殿后自然村的陈洪呈(1980年已故)、里楼自然村的楼洪有(已故)等5人一起在金山村郭宅自然村“三妹”家举行了入党宣誓,入党仪式是由时任中共诸义东县委书记、坚勇大队政委江征帆之妻张萌(分管民运工作)主持的。
全国解放后,国家出台政策给生活在农村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老革命给予了应有的待遇。陈洪三虽然享受到了“三老人员”待遇,但他与其他4位老同志的党员身份因为缺乏证明人未能享受应有的政治待遇。为此,陈洪呈健在时,曾专门请陈长忠写信通过郑有昌转送到上海向江征帆之妻张萌求证,但由于张萌年事已高、身体欠佳等因素,回忆不起这段经历,最终成了一件憾事。
虽然张萌一时回忆不起陈洪三等5人的党员身份,但还是有人能证明这件事的。陈洪三说:“周芝山曾是我们金山自卫中队的直接领导,我是模范班的小组长,他能证明我的身份。”
史料记载,1945年9月,浙东新四军北撤,周芝山奉命留下坚持斗争,任中共金萧地委联络员。1945年10月,中共金萧地区特派员马青命他去诸义东地区协助特派员金平欧开展工作,同时联络诸南地区失散的同志和地下党组织,下旬与金会合,成立“诸义东人民游击队”对外称“抗日难友团”。周芝山、杨亦明分别任正、副队长,金平欧任指导员。1946年6月至10月周芝山任金义浦特派员,1949年2月周芝山任诸义办事处主任,中共义北区委书记,4月任中共路东县委书记兼县长。
史料记载与陈洪三的叙述是相符的,在义乌市从事党史和抗日根据地历史研究工作近30年的吴联隆也证实:“马青确实两次派周芝山到义乌领导抗日反伪武装斗争,当时恰好是坚勇大队北撤后处于白色恐怖最为严重时期,义北抗日根据地共建有8支自卫中队,人数达2000余人。”
既然周芝山是陈洪三的老领导,那么找到他,就能证明陈洪三等多位老同志的政治身份。
难怪40多年后的今天,陈长忠看见“周芝山”的大名后,就惊呼起来。当晚陈长忠便与应元亮、吴联隆联系并告知了周芝山能证明其父参加抗日战争的情况。应元亮、吴联隆又立即与原苏溪区副区长、义乌市新四军研究会成员陈溪炉等同志连夜赶往大陈镇北金山村(原金山村)上门探望陈洪三老人,听取老人讲述当年如何抗日的故事。
12月21日,应元亮、吴联隆、陈溪炉、杨福生等又与义乌市党史研究室、义乌市新四军研究会的同志,查找历史资料,多方求证,认定陈洪三确是一位曾参加过抗日战争的老同志,并且是自卫中队模范班的成员。于是,12月22日陈洪三家就来了这批特殊的客人。
多地走访还原陈洪三当年抗日的历史事实
英国伦敦大学学院认知神经科学研究所科研人员发现:人们在10至30岁时,能够储存更多的信息,记忆更牢。
1920年出生,1944年左右参加抗日组织的陈洪三老人,恰好20多岁,从心理学分析,他所回忆的抗日故事是“记忆犹新、历历在目”的。
陈洪三回忆,他曾到诸暨安华、牌头、路西一带参加周芝山组织的活动。
抱着对历史负责,对革命老同志身份的信任,对抗日斗争故事抢救性保护挖掘的态度,在慰问完陈洪三老人之后,应元亮、吴联隆、胡木水、陈长忠等专门驱车赶往诸暨市新四军研究会,义乌大畈、北山、溪后、朝塘、楂林一村等地查找有关周芝山与陈洪三的史料,认真听取知情者的叙述,还原历史事实。通过近半个月的走访考证,从以下方面可以还原出陈洪三所经历的那段历史:
一是诸暨市新四军和抗日根据地历史研究会陈志堂等多位同志,花费不少心血帮助查找到相关资料。
史料①:周芝山、楼春阳在《主力北撤后的艰苦斗争》一文中提到:“诸义东人民游击队成员16人,正、副队长周芝山、杨亦明,政治指导员金平欧,队员为寿菊生、钱伟英、周保贞、戴刚见、沈昌凡、杨思平、陆(骆)建中、徐有恒、杨亦根、何如木、周樟荣、骆荣基、×××。”(见《会稽山游击根据地纪要》P136、137)
周、楼文中又提到:“金平欧”带回诸义东的武工队员原有七人,骆荣基在返回的路上,被毒蛇咬伤,在一户可靠的群众家里隐蔽养伤,有两人离队而去,周保贞暂离队去亲戚家隐蔽,与金平欧一起的只有何如木、周樟荣二人。(同上书P136)
史料②:骆建中在《一支活跃在诸义东边区的人民游击队》一文中提到:“诸义东人民游击队有13人:周芝山、杨亦明、寿菊生、钱和法(钱伟英)、戴江剑、周保正、宣美芳、金平欧、何如木、周樟荣、骆建中(事务长)、×××、×××。”(见《浣江大地》一九九二年第二期P6)。但在P8又说有15人:“(1946年1月上旬),全队4位同志(金平欧、何如木、周樟荣、宣美芳)牺牲,因伤病等原因离队5人,只剩下周芝山、杨亦明、寿菊生、钱和法、戴江剑和我。”
吴联隆说:“以上两份史料中的何如木、骆荣基都是义乌人。至于第一份名单中的×××和第二份史料中的×××、×××不排除陈洪三或其他义乌人的可能。” 诸暨市的陈志堂也认同这一观点。
二是关于陈洪三参加扒铁路割电线的历史事实。
1945年9月,陈洪三回忆说,他参加了大陈至郑家坞间的扒铁路割电线锯电线杆活动。当晚,他们在仁宅村集中,半夜里去日寇占领的铁路沿线割电线、扒铁路,参加成员共有一二百人,并把割断的电线背回到外朝塘村,抛扔在门口塘中。
2021年1月3日,笔者和陈长忠随应元亮、吴联隆在大陈镇人民武装部干事傅盼的陪同下,走访了大陈镇朝塘村,寻找当年外朝塘自然村的门口塘。这口池塘坐落于骆贤华门前,随着岁月的流逝,它早在10多年前被填埋,已成为加宽的水泥路面和花坛、房子,旁边是一片小竹林。附近的几位老人说:“当年,自卫队成员确实把鬼子的电线抛扔在这口池塘中的。风声过后,他们又把电话线捞上来交给了上级组织。”
三是当年自卫队员是如何撬铁轨、扒铁路的。
众所周知,铁轨是铺设在枕木上边并用道钉固定住的。道钉区别于普通的钉子,没有专用工具是拔不出来。
楂林村的楼抗美同志10年前曾做过一次调查,他在《抗战时期的楂林》一文中说,为了打胜扒铁路这一仗,溪后“民兵施祖森打入日军占领的郑家坞铁路道工班,机智地窃取日本手枪一支,铁路专用大钳(笔者注:撬道钉专用铁棍)两把。他们扒铁路,撬铁轨破坏日寇的交通和通讯,阻止日军窜逃,数名自卫队员为抗战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坚勇大队、自卫队的烈士们用生命和鲜血铸就了楂林红色革命老区的殊荣,人民永远怀念他们。”
四是义乌市党史研究室史料记载了这次剪电线、扒铁路的历史事件。
史料①:《金萧支队》(1994年3月第一次印刷)《坚勇大队》一文记载:“1945年9月上旬,陈福明率领坚勇大队回到诸义东根据地,一面组织民兵和150余人,在夜间拆毁从郑家坞至大陈之间的铁路,破坏电话线路,使铁路交通中断,通讯系统瘫痪;一面向日伪据点进攻,促使他们向我军投降。”
史料②:《抗战中的坚勇大队》中《诸义东抗日根据地大事记》(1943年春至1945年9月)记载:1945年“9月上旬,江征帆、陈福明率坚勇大队及溪后、朝塘等民兵150余人,深夜到大陈至郑家坞之间的铁路线上,挖掉铁轨50余米,剪断电线100多米,使向杭集结的日军通讯中断,无法顺利通过。”
史料③:《抗战中的坚勇大队》中楼铁生撰写的《诸义东抗日根据地的民兵工作》一文记载:“1943年8月20日,江征帆、楼觉、童昆等同志率领第八大队二中队60多人,在先遣组陈福明等同志的配合接应下进入义北,并于次日凌晨打下楂林镇的汪伪据点,宣布成立坚勇大队,使义北地区的抗日局面迅速打开。义东北工委除了加强坚勇大队的自身建设外,非常重视宣传发动群众,组建抗日自卫中队(实际上相当于现在的民兵组织),造就了全民抗日救国的大好形势,至1944年秋,已在楂林、大陈、东塘、新新等乡镇组建了8个自卫中队,队员共约2000余人。其武器来源:一从敌人手中缴获,二向社会上搜集,三靠自己动手制造。共有步枪20余支,土炮30多门,土枪300余支。自卫队为巩固和发展诸义东根据地作出了应有的贡献。”
8个自卫中队分别是:溪后中队、朝塘中队、八都中队、杨塘岭中队、杜门中队、燕窝里中队、宦塘中队、金山(现在的北金山)中队。每个中队分别由周边三五个村的青壮年组成。
把上述史料有机串联起来,不难分析出参加扒铁路的150多名成员,都是从每个自卫队抽调过来的精干力量。据陈洪三回忆,他当时还是个小组长,被抽调参加扒铁路行动完全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