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才女倪仁吉
潘爱娟
“梨花小院午风轻,谩理冰丝入太清;一片枯桐心未死,至今犹发断肠声。”这是倪仁吉400多年前写的《弹琴》。
倪仁吉是“义乌十大名人”中唯一的一位女子,自读了《凝香阁诗稿》后,对这位女子的敬佩始终在我的心里。每一次读她的生平,读她的诗句,看她的画作,我的一颗心便会莫名地酸起来,紧起来,痛起来。泪眼婆娑后我给了自己一个定义:倪仁吉铁粉!
倪仁吉(1607—1685),字心蕙,自号凝香子。其父倪尚忠,诗文皆精,系明万历进士,曾任江西省吉安府同知。倪仁吉生于父亲的任所吉安府,故其父为她取名为“倪仁吉”,其意一是仁孝传家,吉祥平安,同时也纪念其任所吉安府。倪仁吉自幼聪慧可人,深得其父宠爱,幼儿时即被父亲启蒙教育。7岁开始,授之以《女戒》诸书,12岁通《四书》《三礼》以及《孝经》等书。她的爱好非常广泛,除诗、书法之外,还喜爱绘画、音律与刺绣,可谓是集“诗、书、画、绣、琴”于一体的才女。父亲视她为掌上明珠,家里每有客人前来,父亲便持她的诗、书、画、绣等作品示之以客人,客人观后亦大为赞叹。
倪仁吉17岁那年嫁给了义乌大元村吴百朋曾孙吴之艺。吴之艺的家族在义乌也是名门望族,其祖父吴百朋是明嘉靖进士,官至刑部尚书,乃是一代名闻遐迩的名臣。所以,吴倪联姻,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了。
然天有不测风云,结婚三年,丈夫吴之艺就因病去世。当情深似海的夫君命归黄泉,20岁的她不得不一个人在小屋中寂寞度日。夫妻恩爱三年,夫君却没有给她留下一儿半女,这是倪仁吉一生的憾事。几十年间,她寂寞寒窗空守寝,写诗作画转移心志。
据传,夫君去世后,倪仁吉“恸绝复苏”“囊土成坟”。人生最苦爱别离,去后更知恩情深。她时时处处都能感受到吴之艺仍然活着,“每对签轴图书,如见之艺”。每年的清明时节,倪仁吉都会亲自为夫君扫墓。站在墓前那一份无言的寂寞与惆怅,那一份隐痛与寂寞,那种痛,那种伤,向谁诉说?风吗?树吗?天吗?地吗?都不能!
但不管忧愁怎么来侵扰,倪仁吉始终不忘记夫君临终时的嘱托:立嗣奉姑!她的婆婆龚氏孺人也系早年丧夫,倪仁吉不仅细心地照料婆婆的日常生活,而且还陪婆婆唠家常谈趣闻。婆婆在临终前,拉着她的手说:“好媳妇,真是难为你了。”
倪仁吉还在族亲的主持下,过继了三房大伯各一子为嗣。为了这三个孩子能够成为有用之人,她亲自办起了家庭书院,孜孜不倦为他们亲自授课。倪仁吉给他们灌输吴氏始祖的高尚品德,告诉他们“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告之他们“蚕吐丝,蜂酿蜜,人不学,不如物”的道理。教育他们从小立志,让他们懂是非,辨丑美,识善恶,分真伪。她会在读书之余带他们去香草园浇浇水,种种花,锄锄草。每当桃红柳绿、鲜花盛开之际,会带着他们到野外呼吸新鲜空气,到附近的名胜古迹看看风景,让他们开拓视野、增长知识。她寓教于乐,让学生有充分的想象空间和充裕的活动时间。三个孩子在她的精心培育下,都颇有成就。据嘉庆《义乌县志》记载:“云将、云亭皆食饩。云津声高黉序,誉满乡梓。”
倪仁吉一生教育三个养子,侍奉年迈的婆婆,但并没有荒废掉自己的爱好。她善诗,其诗初为艳体,秀逸清丽;孀居后,华丽尽褪,多发苦声,其意苍凉,其情真切,与李清照及朱淑真有异曲同工之妙。倪仁吉的小楷,珠圆玉润,秀丽工整。深厚的书法功底,也奠定了她绘画艺术的基础。在绘画方面兼收并蓄,人物、山水、花鸟等无所不长。《金华诗录》评论倪氏的画作:“作小幅山水,近学文征明,远不愧赵欧波。迄今得书画片楮,珍若拱壁。”清代徐元叹《落木庵集》品题闺秀艺事中也说:“倪仁吉山水,周禧人物,李因、胡净(陈洪绶妾)草虫花鸟,皆入妙品。”
倪仁吉的刺绣艺术,更值得称道。《金华诗录》记载她:“刺绣亦精,能减去针线痕迹。”清代王祟炳评论其刺绣曰:“予赏观其绣《心经》一卷,素线为质,刺以深青色,线若镂金砌玉,妙入秋毫。”清代张德行在《凝香阁诗稿》中也提到:“更奇者,善以绣代笔,凡美女奇卉,随绣点皴,波动欲生,莫窥其针所由度,向称薛灵芸,技至此乎!”
除了刺绣,倪仁吉还能发绣,有发绣傅大士像两帧,其一早年流入日本。丝绣和发绣相杂交错的作品有《关公》等。义乌市博物馆收藏有她的工笔画《梅雀图》、绣品《春富贵》,皆甚精美。
对400年前的这位才情兼备、仁孝俱全的女子,我用两句话来概括:寂寞让你如此美丽,才情让你流芳百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