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院的笑声
王和清
冬日的清晨,一束阳光渗进东厢房的小圆窗中,温馨地照在稻草床上,飘进了丝丝暖意。
小永和的家是幢排三两插的厢院,分别住着堂叔一家六口和永和家七口。房子是太公手上留下来的,坐西北朝东南。三间正楼房,细栅窗扇,白墙青瓦。东西两插厢房合围中间天井庭院,厢墙顶端高耸玲巧的马头墙,很有气势。院门外原砌有壁照护墙,后乡人以坊碍行人通走而拆除了,只剩有三块有年头的墙脚基础青石板在诉说岁月的沧桑。院门的门楣上砌雕成匾牌形,上书“紫气东来”四个苍劲浑厚的大字,内墙门楣上也描画为匾框样,题有“兰香桂覆”的秀气飘逸的颜体,大气秀丽,一看就是出于名家之墨,笔笔都透露出中华几千年书法文化底蕴的历史传承。
“弟!永和!起床了!把你弟弟也叫起来!”母亲温婉爱怜的喊声,唤醒了睡在东阳土布逢制的棉被窝里的永和,他伸伸懒腰,抬脚蹬了蹬睡在床尾的弟弟永仁。兄弟俩揉了揉粘着眼屎的矇眼,穿衣起床。沿着咯吱咯吱的木楼梯下到厢房灶间。灶间雾气弥漫,飘散着煮熟蕃薯的诱人香气。奶奶坐在灶瞠前烧火,八尺带竹围的大锅煮着猪食。灶火映着奶奶老态慈祥的脸庞,象座紫铜浇铸的弥勒佛,坦然地微笑着。锅灶旁的猪圈里,两头大肉猪似乎也闻到了人们给它们烧煮的美餐,挤到了猪拦栅前“嗷嗷” 的嚎哼叫唤。小黄犬也在屋檐下追逐着鸡鸭,撵的它们四处飞跳。
西厢房檐沿下,堂叔一家的几个儿子们也都起床了,围着老式的脸盆架边,争吵着,嘻笑着在洗手洗脸。永和兄弟俩也从灶头上的铜汤罐中瓢取热水,端到东厢房沿下洗刷。见到几个堂兄弟妹们时,偷偷地向他们几个甩弹出一捧热水,顿时,原本安祥的厢院庭里立刻喧嚣起来,尖叫,笑声,嗔怒告饶声盈响在温暖的小厢院。无忌优稚的笑声喊叫声从农家朴实淡泊的厢院子传出,阵阵飘向漫漫的长空,带去这些天真烂漫的童心,送去了满满地祝福。孩子们相互追逐,推揉打闹,场景是那么的祥和温馨,父辈们也被感染了,沉浸在幸福中,脸上都洋溢着甜甜的微笑。全村以勤力出名的堂叔与婶婶抲着锄头,挎个竹篮踏进了厢院,夫妇俩早工回家了。竹篮里装着鲜嫩油亮的油冬菜和水灵灵的白萝卜,油冬菜翠绿翠绿的,象晶莹剔透的缅甸翡翠石,艳夺春波,娇如滴翠。白萝卜胖胖的,如同采自昆仑山下的羊脂玉,精雕细琢,洁白无瑕,人见人爱。
孩提时的厢院是充满欢声笑语的地方,从容淡定,如同一杯存放多年的醇厚糯米酒,甘浓芳香。大家都从这里带着自己的笑声走向四方,走出了一番天地。这里充满着农家诚厚的生活气息,充满着父辈们的真诚祝福和期望。逢年过节的厢院中,更是孩子们天地,邻里隔壁的十几孩子蜂涌而入,捉迷藏,放鞭炮,跳圈圈,抓石子,嬉戏打闹,几乎成了孩子们的活动中心。那年,邻里杀了年猪,送给永和奶奶一碗萝卜猪血,上面搁着一小段猪大肠和一片猪肝。奶奶怜爱的挾着猪肝叫小永和吃了,那香气,那味道,真是天下小有,猪肝的味道深深刻在永和的脑海中,每每回味谈兴陡增,绝味绝味,永世不会再吃到了。
星转斗移,岁月如梭,时间的车轮无情地滚过了一年又一年。随着永和兄弟们的长大,老厢房巳容讷不下增多的人囗。它也老了,缺了窗,烂了柱。原本滴水不漏的黒瓦,也承受不住岁月雨雪的洗礼,都争先恐后地裂开囗子,任凭雨水渗进。终于在那一年,永和与堂叔家一起推倒老厢院,各自向外扩张,两家都修造了三间砖瓦楼房。居住条件是改变了,老厢院也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永远埋在地下,可是孩提时那片艳阳天再也见不着了。
随着时代的变迁,永和一家虽说居房更加宽敞现代,几个子女有的居省城,有的住市里。可家中一点热闹气氛也没有,隔壁对面相见如同陌生人。老人都有深深的怀旧情感,留恋过去的岁月,点点滳滴都渗入心扉,特别是孩提的记忆更是根深蒂固。在哪里可以再寻孩提时世外桃源,再续父传子承的文化?得知东阳紫荊合院有上百幢可供业主自行打造的四合厢院,就电约几位堂兄弟去实地参观看房,祥细了解咨讯,赞誊有加,笑声朗朗,孩提时厢院房的情景也渐渐地在脑海中清晰丰满起来,往日难以名状的心情也随之挥去,仿佛自己笑声朗朗又回到了孩提时那脚踏实地,充满温馨热闹的四合厢院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