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祭（外一首）
俞志华
有山，汩罗江的水总是清清的
尽管石头、泥沙还有你屈子蛰居江底
有岁月，总有故事传说流淌在浪花里
尽管《离骚》在江里翻滚了二千多年
江，一如你名：“正则”
水，更如你字：“灵均”
二千三百年
你的《楚辞》与《诗经》并称“风骚”
世人为你写书
逸响伟辞，卓绝一世
诗人为你吟诗
起伏流宕，一唱三叹
人间为你包粽子
华夏民族祭奠缅怀
江河为你赛龙舟
歌你、念你、载你
让你再立江上风中
楚辞章句涕沾巾
“乘骐骥以驰骋兮， 来吾道夫先路！”
问天，你为何要带着满腹离骚
却抱着清醒的石头
孤云衔日落江中
“进路北次兮，日昧昧其将暮。
舒忧娱哀兮，限之以大故。”
让汩罗江的每块石头都刻上你怨屈的名字
让汩罗江终日唱着一支不押韵的悲壮《九歌》
问地，你真的是屈
怨屈源自你所忠所爱的楚国
你忠：“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你爱：“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你哀：“吾不能变心而从俗兮，固将愁苦而终穷”
你用美政思报国
而楚国所给的却是一根绳索
将你的思想像粽子一样五花大绑
你屡遭排挤
你二次流放
你身心俱焚，叹
“国无人莫我知兮， 又何怀乎故都！
既莫足与为美政兮， 吾将从彭咸之所居！”
哀者
你何不“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
你何不“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免得后人年复一年，用
艾草、菖蒲、粽子和龙舟
打捞你江中漂流着的不朽楚辞
读着你用泪水浸湿的诗句
寻找你无处栖所的栖所
粽子吞吃了江河
艾草长满了土地
一只粽子吃饱了
一枝艾草长高了
会不会也
唱着九歌
仰头问天
我的脚步停在了西溪的五月五
河边的百年老樟
庇佑着深潭口水深河阔
祖屋搁着的龙舟
记忆着端午节“龙舟胜会”
一艘艘龙舟自唐代辟开河水的张力
速度与激情磨砺一艘舟的锋利
杭州西溪，城市的湿地水乡
农历五月五，垂门艾挂铮铮虎
“丰年人乐业，陇上踏歌行”
两千多年前就似曾相识
门前挂艾叶菖蒲
身上佩虎头香囊
黄鱼、黄鳝、黄瓜、黄韭芽
再加一杯雄黄酒
千人粽宴，流动中感受
民风在烟火深处曲折流觞
风是慈悲的
年年解悟上善的柔情
雨是慈悲的
岁岁保佑水乡的清秀
杭州西溪，城市的湿地水乡
农历五月五，竞水舟飞两两凫
用龙的光泽耀动水的韵律
请龙王、祭龙头、点龙睛
祈愿、敬意和水乡牵挂
随龙舟跃入水中
撞击出民间的吟咏
河中，鼓声点点浆声阵阵
击节而歌，用弯向水面的腰身
拉长一条河在五月中的轨迹
岸上，人声鼎沸呐喊助威
打破水乡悠远的宁静
烧热一条河在五月中的沸腾
杭州西溪，城市的湿地水乡
农历五月五，浴兰汤斟绿醑泛香蒲
风吹过交结的阡陌
岁月深处荡起楚风默默
身着汉服的姑娘小伙
执铜盆，拂菖蒲
乡土酝酿的一弯净水
挥洒出浸得满满的吉祥平安
用艾草煮水沐浴以消灾
喝菖蒲泡的绿醑以避疫
端午节的习俗
用一根粽绳、一枝艾草、一束菖蒲
将传统文化紧紧拴牢
《水乡船歌》笛子吹出水的质干
着汉服群颂《离骚》
挖掘文字的深层含义
洗涤水里的修辞长出一支脱俗的莲
我的脚步停留在西溪的五月五
“西溪且留下”
留下的何至是一只粽子，一艘龙舟
“西溪且留下”
留下的何至是一年、一季、一日
一个农历五月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