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汤圆
潘丽仙
这个星期天，朋友给我送来几斤糯米粉，女儿见了，欣喜若狂。一再推荐我晚餐搓汤团。
说干就干，我立马骑车到菜市场买来鲜肉、白萝卜、豆腐干、葱，而后利利索索把馅料准备好，又把面团和好，最后认认真真地搓啊搓，可不管我多努力多用心，搓起来的汤圆不是圆不隆冬不成样子，就是补丁加补丁，形态各异，找不出模样相似的两只来。女儿吃着我做的汤圆，皱起眉头不满地说道：“老妈做的汤圆跟外婆搓的简直无法比较，天壤之别啊！老妈搓的汤圆不是补丁加补丁，就是外糯内生，汤圆皮内有一层厚厚的生粉，吃起来难以下咽，可外婆做的汤圆不仅外表美观，而且皮薄馅鲜，那味道鲜美得简直无法形容，让人吃饱了还想再吃。”
女儿说的一点没错，母亲是村里有名的搓汤圆能手。那时候在我们农村，有一个风俗习惯，就是每年元宵节，家家户户都要吃汤圆。言外之意就是年初吃了汤圆意味着全年有个好兆头，一家人团团圆圆和和睦睦。母亲会做各种各样的汤圆，且味美可口。每年进入腊月，母亲就开始忙活起来。那时，我们家乡很穷，只能在大年初一到初三才能吃到水饺和汤圆，真正放心大胆海吃一顿汤圆，只能在正月十五元宵节，大家围坐在八仙桌旁开怀畅饮，边吃边聊，其乐无穷。如今想来，真是别有一番风趣。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兴高采烈地品尝汤圆。用筷子轻轻一夹，圆圆的汤圆便一分为二，中间的汤圆心悄然流出，飘溢着一股浓浓的香味。夹一个汤圆放进嘴里轻轻一咬，顿时满嘴流香，那香味，不仅使我的整个童年充满了甜蜜，即便是如今，也不时飘溢在我的睡梦中。
元宵节这天，母亲会早早结束田里的农活，回家为我们准备汤圆。每当这时，外面即使再好玩的也吸引不了我们，我们三姐妹围着母亲，认真细致地看着母亲一步步做汤圆。母亲先将白萝卜切成又细又小的颗粒，然后把豆腐干也切成小颗粒，再把新鲜的三层肉切成很小很小的小肉丁，接着加入少许酱油、粗盐、生姜、细葱搅拌在一起放入铁锅中用中火加热炒成七八分熟做成馅料备用。再将糯米粉加入少许温水，搅拌后，用力揉搓。大大一团面粉在母亲的巧手下，变换着各种形状。看着那柔柔软软的面团，小妹总是忍不住要“出手”。她调皮地用手指按面团，看到面团上陆陆续续出现那一幅幅她精心设计的杰作时，便高兴地手舞足蹈。每当看到这一幕时，我和大姐也手痒痒的，很想跃跃一试。
母亲似乎猜透了我们的心思，故意板下脸孔，提高嗓音对小妹说：“别玩了，快去洗手，你看，你的小手最脏了。”而后母亲将揉好的面团切下一块，揉成条状，又用菜刀切成一定大小的颗粒，然后放在手里轻轻地搓啊揉啊，搓到了自己感觉到比较光滑柔韧程度差不多时，再用右手大拇指稍稍蘸一点生粉在小圆球上轻轻地摁一个小圆孔，小心翼翼地转啊转啊，转到一定程度就停，再将它们擀成圆状，包上事先准备好的馅料，然后轻轻地放在手心里慢慢地收口，又小心翼翼地转啊转啊，转到一定程度就停，最后将包好的汤圆一个个轻轻地摆放在小箩盖里。接下来我们姐妹三人就开始数数，一个、二个、三个……每次做好了咸汤圆，母亲总忘不了要为我们准备一些甜汤圆，因为她心里明白，我们三姐妹最爱吃甜食。
每当这时父亲就坐在八仙桌旁耐心地一边品着酒，一边夹着菜，欢庆的心情溢于言表，单等母亲的汤圆上桌。别家吃甜汤圆都只是简简单单地放点白糖，味道并不是太好吃。母亲手很巧，又肯动脑，做汤圆特别下功夫，煮的汤圆盖浇上特制的黄豆芝麻糖粉，味道真是美极了。母亲搓的甜汤圆，毫不逊色于咸汤圆，个个一样大，那严肃认真的样子，好象是在做一件什么精美的艺术品。
汤圆下到锅里，不久就都浮起来了，母亲不慌不忙地拿起水瓢又往锅里加了点冷水，然后等水再开了，才把浮到水面的汤圆捞到碗里。最后在每个碗里放上一勺预先就拌好的芝麻黄豆粉。我们在一边闻到香气，口水直流，没等母亲盛完，就抢过碗，迫不及待地夹起一个热气腾腾的汤圆就往嘴里塞，那汤圆是刚从开水里捞上来的，特别烫，猛一下吃到嘴里，烫得我们吐都吐不赢，慌得母亲连忙找来冷开水给我们喝：“吃那么急做什么？又没人跟你们抢！” 我们姐妹三人还总是很贪心，看到又出锅的汤圆，也不管碗里是不是已吃完，也不管是不是还吃得下，又跑到母亲跟前让母亲再添上几个。到最后，我们三姐妹个个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大声叫嚷着：“好饱，好饱啊！”看得母亲摇着头无奈地笑。
慢慢长大，生活条件也渐渐好起来了。想吃汤圆轻而易举，随买随吃，且品种繁多，什么桂花什锦、三鲜肉丁、火腿虾米等馅料的应有尽有。但吃在嘴里细细品味总比不上儿时母亲亲手制作的汤圆鲜美。虽然好多年没有吃到母亲做的汤圆了，但是每次看到人们吃汤圆时，我总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依然会对儿时的汤圆怀想一番。因为这个汤圆里有母亲的味道，还有童年的记忆。
【作者简介】潘丽仙，女，大学本科毕业，小学语文高级教师，金华市作家协会、金华市婺城区作家协会理事。平时爱好写作，曾在《浙江日报》、《浙江教育报》、《浙江教育报》、《金华日报》、《金华晚报》、《金华广播电视报》、《浙中新报》、《金华文艺》、《八咏》等刊物发表散文数十篇，代表作有《英雄魂》、《走读长山可行可乐》、《母亲的汤圆》、《母亲的目光》、《家有老娘》、《听母亲播报新闻》、《诚信是一轮明月》、《做学生喜欢的老师》等。
